林永平一大清早起来,就从家里拎着一把铁锹去林永安家借拖拉机,发现林永安的院门还没有开,他敲打着大铁门连喊了几声,里面却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站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仍旧不见开门,他的心就彻底凉了,他觉得林永安比他还要悲哀,他至少还有尊严,而林永安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尊严,在李红仙面前就是一个十足的奴才。
林永平没有再等,扛起铁锹回了到家,既然借不出来拖拉机,他只能用家里的平板车了,却发现平板车的轱辘经年没有用过,内外胎都腐烂了,轻轻一撕就掉下来一大块,他又想到用平板车也不是办法,沙地又是那么松软,他一个人可能连空车拉着都费力,更不要说还要装一车土了。
思来想去,林永平觉得用扁担担土会更节省力气,他从家里找来一根两米来长的粗木棍,在两头各拴绑了一米来长的绳子,绳子另一头拴绑了用粗铁丝制成的挂钩,然后用这个扁担担着两只用白乳胶漆桶抽成的水桶,拎着铁锹去了北沙岗。
进入十一月份后,天气就明显的冷了许多,又因为是农闲季节,如果没有紧要的事情,谁也不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更没有人愿意跑到荒郊野外去挨冻,林永平一出村子就感觉到一片宁静,离村子越远越是寂静,到最后就连村里的鸡鸣声也没有了,他只能听到自己踩到枯草上发出的“沙沙”声。
到了北沙岗,林永平什么活还没干就感觉到有些累了,他今天打算从将地头的一个洼坑填平,洼坑东面几十米的距离有一块地的地势比较高,他决定就从那块地取土填坑。
林永平边挖土边想自己今天算是正式开工了,连个奠基仪式都没有,更没有鞭炮齐鸣,也太寒酸了,他决定将来要把所有缺失的环节都给补上,并且还要办得轰轰烈烈,声音大得让村里人都能听见。
林永平往两个水桶里装满土,将水桶挂在扁担的铁挂钩,装的时候还觉得水桶装的土太少,几铁锹就装满一桶,到他用扁担将两桶沙土挑在肩上时才发现很沉,比两桶水还要沉重得多,肩膀被扁担硌得生疼。
他挑着两桶沙子走路时,发现那两只桶也不听使唤,总是无法平衡,前后摆来摆去的,让他连走路都不平稳。
挑到洼坑旁边,林永平放下扁担,将两桶沙土倒进那洼坑里面,对那个巨大的洼坑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根本就看不出来他刚才向里面倾倒了两桶沙土。
林永平吁了一口气,他估摸着要想填平这个洼坑,至少也得上万桶沙土才行,他觉得之前他对工程量估算得太过于乐观了,单填平这个洼坑,没有三五天的工夫根本不行。
林永平望着洼坑看了一会儿便接着去挖土,他心里想,如果光盯着洼坑发呆,就是盯着洼坑看一年,洼坑也不会被填平,只有去填它,即便是速度再慢,也终究有填平的一天,精卫是一只小鸟,都有毅力去填平大海,难道自己连只小鸟都不如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管林永平如何给自己打气鼓励,他担了几十趟沙土后累得气喘吁吁,再也没有气力去挑那两只笨重的桶了,只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林永平感觉到嗓子眼儿火烧火燎的,真后悔来的时候没有带一瓶水,他回头望望村子,最终还是放弃了回家喝水的想法,回家也确实有些远,来回跑一趟太浪费时间,还是忍耐一下吧。
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肩膀的疼痛,现在他几乎不敢让扁担去触碰肩膀,他掀开衣服看看肩膀,发现肩膀已经通红,还有,他发现他两只手上都磨出了血泡,拿手指按压到上面就感觉到钻心的疼。
林永平叹了一口气,怪不得这么多人宁愿背井离乡,也愿意选择外出打工,他以前觉得家里的人过的是美丽的田园生活,现在看来,这也只是没有接触过农活的人才有的看法。
林永平休息过一会儿后,感觉到所有的不适症状都不同程度的缓解了,就连嗓子也不感觉到那么火烧火燎,便站起身接着从洼地东面地势高的地方取土。
到将近八点的时候,林海山和刘玉梅都扛着一把铁锹过来了,刘玉梅给林永平捎来一暖瓶开水,还有三四个苹果。
林永平倒了一暖瓶盖开水,待凉了再喝,他拿起一个苹果在衣服上擦拭了几下就大口吃起来,之前他见刘玉梅这么做时,他还告诉她说不卫生,现在他才发现这无疑是在地里吃苹果最便捷的方式。
“你去你哥家借拖拉机,你嫂怎么说?”林海山中蹲在林永平前面,看到林永平狼吞虎咽地吃苹果,心里面觉得不是个滋味儿。
林永平轻描淡写地咕哝道:“呃,我看他们家还没开门,我想他们应该还没起床,就先来了。”
刘玉梅“哼哧”地冷笑了一下:“要是换做是我,我就蹲在大门口守一天,看看他们有没有能耐一天不出门,永安真的是把她娇惯得没边了,连亲兄弟都扔一边儿不管不顾了,真不该去她娘家去叫她回来。”
林海山瞪了刘玉梅一眼,嗡声嗡气地说道:“那你还让我舍得老脸去叫?”
“我是看着两个孩子可怜!”
林永平站起身,对刘玉梅说道:“妈,你们别拌嘴了,没有拖拉机,我还能节省油钱。”
刘玉梅和林海山听后也就没有再说话,林永平挑起扁担就又去取土,他们两个也拿着铁锹跟了过去。
两个水桶只消挖几铁锹土便装满了,林永平刚从地上拿起扁担,林海山将铁锹插在地上,一言不发地从林永平手里将扁担夺过去,然后挑起那两桶沙土就朝洼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