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悦兰想得简单了,四皇子是不受宠,也是皇子呀,套句吴雪灵的,以后他好歹都会是个郡王。他送徐悦兰回府,府里能等闲看待?那自然是不能的。
因此,当徐悦兰的马车从侧门入了内院,便有徐平然兄弟两人接着杨曜德。
当晚,简单的宴席之后,徐昭云送四皇子回府,徐平然则到了女儿的院子。
“爹为四皇子的事而来。”徐悦兰为爹倒了一杯茶水,开门见山道。
徐平然点头,“今日与四皇子谈论政事,爹才明白为何皇上会选择他做下一任帝君。”
徐悦兰皱眉,“为何?”因为这人够无情够冷血?
“他对政事的见解令爹佩服。”徐平然道,“开国以来,为恢复生产,先帝定下了占田制和荫蔽制,所有无主的土地,最先开垦的人便可以到官府登记,只要连续三年都耕种,这块地便属于这最先登记的人了。这使得因为天灾和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回到故地,开垦荒地,并得以拥有自己的土地。这些年来,爹也确确实实看到以前的荒地又生长着粮食,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
“女儿也时常听人说如今是太平盛世,百姓们有余钱余粮,日子过得很好。”徐悦兰道。
徐平然眉间带愁,“这是占田制,还有荫蔽制。”
徐悦兰望着他,这些都是以前的她不了解的。
“占田的百姓,每亩需要缴纳田谷八升。与之相对的荫蔽制,则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可以减免他们的田税,一个秀才名下可有五十亩田免税,随品级增加而增加,比如你爹我,名下可有五十顷土地免税。”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若是不交税,国库空虚,整个国家都会乱了。”徐悦兰没觉得有不对的。
徐平然苦笑,女儿自小锦衣玉食,对于民生果然不了解,这句话,与“何不食肉糜”何其相似。
“一般百姓缴纳的田税,每亩田八升谷,几乎是他们在风调雨顺的年间,一亩田收成的一半。换言之,他们没日没夜地在地里劳作,收成有一半要交归官府。而凡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他们只需要让一般农民将田地挂在他们名下,收取比官府少一点的田租,便可以既得田得粮,又可以不劳作。”
这下徐悦兰懂了,“他们不劳而获,而且田地最终会集中在他们手里,该交归国库的田租也会成为他们的私有财产。”
徐平然点头,女儿的思维果然敏捷,一点就通。
“爹和四皇子就是谈论这事?可是四皇子在皇宫长大,应该比我还不了解情况呀。”
“这就是爹佩服四皇子的地方。”徐平然笑,“他观史实,看今朝,对现行政策的漏洞已经有了判断,至出宫建府,他却是利用自己这不受宠、不受关注的闲散皇子身份,这些年将京城周边几个州府都走遍了,可以说,他比今上还更了解目前的民生实情。”
听爹这么夸赞自己心目中的无耻小人,徐悦兰不高兴地嘟了嘴。
“先帝当初定下正政策,肯定也是集合了许多名士大儒的意见,如今他看出这政策的漏洞,那他有法子补漏吗?”
“他确实有很多的想法。”徐平然轻笑出声,眸子里带着期待与兴奋,“他提到要解决这法子,一则是解除官民不对等的纳税制度,平等缴税。二则将盐铁酒等民生必须品收归国有,以此充盈国库。三则开放通商,士农工商,商最末等,却往往是最富的,重商税而轻农税,万民方可安居乐业。”
徐悦兰听得目瞪口呆,别的不说,她印象特别深刻的狄戎的铁山,原来现在的铁还是私人可有的,那就是说,当杨曜德登基之后,如今爹口中所言的这些想法,都会变成现实?
可是,就算他成为英明神武的千古一帝,也改变不了他最终将会杀了她家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