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颔首施礼,策马来到马车边。
马车突然停下,初宁有些疑惑,但更多是心虚害怕,她躲在安车门帘里小声问道:“怎么停下了?”
蒙恬爽朗的声音在外响起,“初宁?你这是要去哪?怎么换上了马车?”
听见蒙恬的声音,初宁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遇见父亲就好。她想了想探出头来,“后日我要带睿儿去城郊练骑马,今日我先出去找找地方,不想引人注意,你勿告诉睿儿啊!到时候,我好给他一个惊喜。”
蒙恬温柔敦厚道:“好,后日我无事也来见见睿儿,看看他的骑术有无长进。”
初宁心中无奈,只得笑言:“好。”
蒙恬没有看出初宁的不自在,还不忘语重心长道:“你自己小心些,勿贪玩,早点回来。”
“知道了,我先走了。”初宁只得垂首微笑,蒙恬的率真让她愧疚难面。
重新启程出城后,紫莲感叹,“日后蒙少将要是知道王孙今日原是离家出走,一定会后悔自责今日没有拦住你。”
初宁亦有些惆怅,沉声说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马车离咸阳越来越远,紫莲仍觉难以置信,她有些惊魂不定的问道:“王孙,我们真的要去楚国吗?”
初宁坐在马车里看着渐渐在视线里缩小人咸阳,心里总算因为未知的旅途又泛起一点涟漪,“当然,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以后可能就永远也做不到了。趁着父亲去封地这几天的空当,我才有机会逃出。今早我已经告诉睿儿,后日我会带他去城郊骑马。到时他寻不见我,便会去我的房间找我,发现我留下的书信。而那时我们已经走了三日,他们肯定也难追上了。”
马车赶到城外和侍卫汇合时已经快到晌午了,这行远赴楚国的人马终于有惊无险的聚齐。初宁站在山岗上遥望金光耀目下磅礴辉煌的咸阳,这是她从未这样远距离看过的宏伟雄壮的咸阳。
薄云浩荡下随风飘扬的旗帜,又让她想起嬴政,曾经相邀同游天下的许诺还言犹在耳,揽尽繁华又如何?人心悠悠,到头来,也不过浮华梦一场。初宁揣着这虚空的诺言心意已定,她按着腰间嬴政送她的短剑,决绝转身,“走吧!”
初宁虽然憧憬远方,但这余独的一程也让她忐忑不安。因为害怕有追兵,她们只得风雨兼程,景落双眸也不敢为美丽停留。直到一路顺利的出了武关赶到南阳郡,她才稍稍放心些,放慢了脚步,不再披星戴月马不停蹄,但仍旧不敢停宿驿馆传舍担心暴露身份行踪。
咸阳城的安静则被昌平君府中的一声惊叹刺破。
熊睿一直惦记着出城赛马,那一日清晨彩霞飘逸,他一早便兴高采烈的等着初宁出宫。蒙恬也是早早来到昌平府,正巧在门口遇见整装待发的熊睿和聘柔。
蒙恬剑术精湛骑术高超,一直是熊睿心中敬佩不已的英雄,他喜不自禁道:“蒙大哥,你和阿姊一起来陪我们去赛马吗?”
蒙恬闻言有些诧异,“你长姐不在府中吗?”
熊睿愣愣回答:“不在啊。”
聘柔道:“初宁姐姐不是早已回宫陪祖太后了吗?”
蒙恬焦虑不安,他隐约感觉有事要发生,便道:“走,去初宁院子看看。”
熊睿有些不知所措,“看什么啊?阿姊前日就回宫了呀。”
蒙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勿声张,初宁没有回宫。”
熊睿和聘柔口呆目瞪面面相觑。三人一如往常的来到初宁居住的听雨阁,院里殿内空空荡荡,只余几名也一无所知的洒扫奴仆。
蒙恬急得搓手顿足忧心如焚,自从婧嬴夫人离世后,初宁就像变了个人,如同闷葫芦一般,整日郁郁寡欢,却又不掉一滴眼泪,让人着急又心疼。
熊睿忽然在殿内叫喊:“蒙大哥,你快看来看!”
蒙恬回过神来,赶紧跑进殿中,熊睿和聘柔正惊慌失色地立在妆台旁,熊睿举着从初宁妆台上找到的那封被压在花瓶下的锦帛道:“阿姊居然偷跑去楚国了!”
蒙恬阅过锦帛犹如五雷轰顶,他如梦初醒,那日初宁出城便是要离去,难怪她出城会乘安车,离开时的神情也是难掩忧郁低落,心下立刻后悔不已!自己竟然就这样让她走了!
熊睿焦急道:“阿姊离家出走怎么瞒得住,父亲一定会勃然大怒的!该怎么办啊?”
聘柔秀眉微蹙,水灵灵的眼珠转了转,说道:“眼下,只有王上能救得了初宁姐姐了。”
蒙恬定了定神道:“聘柔说得对!现在我先进宫禀告王上,你们两个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