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山的路并不好走,子凰年少气盛,虽不觉得疲累,但山上杂草丛生,又偏是白色的家服,下摆上满是青草泥土的痕迹。本来就是爱洁的性子,忍了半日还是忍不得,走到一处坡高干燥的地方,扶了树干抖了抖衣裳,刚想施个净术,忽然眼前掉下来一大片红霞般的物件,哐当一声,倒唬了子凰一大跳。
抬眼看了看,头顶上除了一根硕大的树杈子也没了别的,想来是在上面的,怕不是自己扶着树干把他晃下来吧?那物件掉下来后一动不动的铺着,拢长的红布掩映下,看着倒像是个人。莫不是就这么摔死了?
子凰提了禅月,权当成柴火棍一般,往红衣人身上捅了捅,又捅了捅,纹丝不动。坏了,怕是真的死了。虽不至于惊慌,但到底年少,心下也有了几分不忍。心里暗想,虽然不能说全是自己的过错,可念个往生咒却也是本分。
当下也顾不得干不干净了,盘膝而坐,闭上了眼,才起了个头,却觉得拂面的风有些怪异,似是带了几分桃花的香气。猛的一张眼,却是那团红布坐了起来,有样学样的坐在那儿,嘴里叼了草,正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
子凰自幼长得好,被夸的多了难免有些目下无尘,一般的容貌都不在眼里。可面前这个,玉带勒额生犀束,锦衣红多彩霞明,尤其那一双眼,嵌了宝石一般流光暗转,眼角好似晕了桃花,微微上翘,不笑尚带三分暖,更何况一看就是个极爱笑的,眉眼弯弯,永不知愁的模样。这桃花香气,想来是他衣衫上沾染的。
当即按了心内的惊诧,故作老成道:“没死,怎么赖在地上。”说完,也顾不得身上的泥草,起身就走。才走几步拔不动脚了,本以为是被树根绊住,回头一看却是那红衣少年,扯了自己的袍子,笑的灿烂无比:“小哥哥,我摔疼了腿,这荒郊野外的,你难不成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吗?”
原来是个碰瓷儿的,子凰虽也跟着家里出来游历过,但从没独自处理过这种情况,又觉得是自己一掌拍下来的,少不得要负点责,耐下性子道:“我给你个符咒,趁着天色尚早,你带着下山去,不会有什么脏东西敢靠近你。”
他是尽人事了,少年却不领情,只扒着他的衣袍不放手:“我好好在上面睡觉呢,你扶这树害我掉下来,眼下又不管我,只给我个破符。太坏了!”
子凰不解其意,思虑着怕是要讹些银子,想着自己有要事在身,也懒得计较,取了钱袋掏了一锭银子连着符咒一起搁在他身边:“我还有事实在不方便带你,你下了山找个大夫看看。”顺势撤回了自己的衣袍,才转身,就听身后有异物,回手一接却是刚才给少年的那锭银子。“我不要钱,我摔伤了,我就要跟着你!”精致的像个娃娃的少年,突然就开始满地打滚了。
子凰出身世家,虽然二哥有些无赖,但好歹也是知道羞耻的,接触的人各色各样,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一时懵了,捏着银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一愣神就被彻底缠上了,待再反应过来,却是这少年跟在身后一路叽叽喳喳的没有丝毫停歇。子凰头疼,原想像对哥哥一般一掌把他劈飞出去,可到底年少脸皮薄,看着
笑娃娃一样的脸,到底是下不去手。只能沉着脸一声不吭的走,只等他自己识趣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