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怎么可能没事?她先是染了时疫,生死未卜。好不容易病好了,可是木家那些人有没有善待她?看着她的伤,孙鹿就觉得心里一阵痛。
“对不起,我没能好好保护你。”
眼前的夕城却温和地笑了,平和的目光中似乎有些怅然和沧桑。
“我不用任何人保护。”她说,将桌子上的烛台挪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弯腰解开孙鹿身上的纱布。
孙鹿见她这样的动作,脸一下子涨红通红,急忙道:“夕城,你做什么?我的伤口脏,你不要碰。”
“我之前已经看过你的伤了。”夕城解开纱布,查看一下之前化脓的伤口。伤口依旧有些渗血,但血已经是鲜红色,没有之前的黑气。她放心地将纱布重新缠好,抬头对孙鹿道,“这样就无碍了,虽然很疼,但很快就能长出新肉,完全愈合。”
孙鹿怔怔的,他做梦没想过夕城敢面色平静地查看那样可怖的伤口。他伤成这样,时日又久,就连他的母亲有时候都不管直视。
这样的夕城不是他所熟悉的。
夕城连和他牵手都会脸红老半天,胆子很小,很容易就被吓哭,哪里敢掀开他的被子查看他的伤口?可是眼前的人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自然,无惧又平静,好像在她眼里没有男女之别。要是夕城,见他伤成这样,她一定会哭肿眼睛的。
不对!孙鹿蓦地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对。什么是“要是夕城”?眼前的人难道不是夕城吗?
“长生草还有剩下吗?”
“父亲说,只用了一半。”孙鹿回神道,目光紧紧地看着她。
“嗯!那剩下的一半用水煎成汤药喝下去,体内的毒就能完全清除了。”
“毒?”孙鹿疑惑。
“你的伤口之所以久久不能愈合,反而渐渐恶化,是因为伤口被下了毒。毒性并不强,可是伤口有毒,那么只会渐渐化脓腐烂,直至送命。”
孙鹿恍然,气得猛捶一下床板:“是木桉华!他让人把我绑起来关在柴房里,对我严刑拷打,一直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那天他们把我丢在野地里,我以为木桉华是打够了,没想到他那么歹毒……”
他眼中闪过愤怒,又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关切地问:“夕城,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你过得好不好?”
“他们欺负不了我。”夕城搬了一把矮凳,在他对面坐下来。
孙鹿认真地端详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不敢深思下去。他不敢,他怕明白了一切之后,他会失去此生最重要的人。他突然不想知道夕城这些日子的事情了,他不想要听到,就让自己自欺欺人也好。
可是,夕城字字清晰地地说了出来:“因为我不是木夕城。”
孙鹿觉得自己瞬间失去了一切。
他愣愣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张口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眼泪顺着脸庞从眼角一直滑落在枕头上。
“我不信!你在胡说。”他倔强地说道。
夕城直视着少年的目光,开始解释,“我叫夕城,和木夕城同名,但我不是她。你别误会,我这么说并非是看不上你了,想和你断绝关系了,也不是木家人逼迫我这么说,而是我真的不是木夕城。我和她是不同的两个人,你明白了吗?”
他怎么不明白?夕城不会半夜从外面跳窗进来,不会找到长生草救他的命,夕城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她胆小却善良,人不聪明却做事很认真,还有一丁点小姐脾气。
可是坐在他对面的夕城爽朗大方,能受伤了都不皱一下眉头。
他和夕城一起长大,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一直都不敢往深处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