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绣馆的经营就此运营起来,学徒们不须交纳拜师的费用,只要有保人,交一点押金就可入馆中学艺,而她们做出的活计若得到教习认可,便能按件数计领工钱。
由于馆中生意格外兴隆,这些学徒们不愁没事做,边学边做,技艺提升很快,又有钱可赚。
消息传出,外面想来学艺的人越发多了,甚至有人请托各种关系想要入馆的。
要做的事多,经二姑姑和陵锦佑倒也乐于多找些人,然而院中地方毕竟有限,贞锦依不在,教授传艺的人少,且好些女工都不大会教,像馆中这种集中学法,有的人看到面前一堆人就连话也说不明白了。
经二姑姑后来索性定出一个优胜劣汰之法,不论工匠学徒,每旬依其所做的成品数量和好坏加以判定。做得好的便留下,还多加工钱,做得太差的,便解约出馆,另收新人补足名额。
初时,额定的一旬当中至少要更换三人。那些工匠学徒压力陡增,没有不敢尽心卖力的。淘汰过两轮,便是经二姑姑特意挑毛病,也觉得有些下不了手去。后来就不再坚持换人的定额,只以实情来判别。
从此“锦衣织绣馆”管制严苛之名在京城传开,许多行内匠户的女子都以能入馆一学为荣,即使被淘汰出去的,都有不少店铺抢着要。
而此时贞锦依不但管不了馆里的事,就连织绣馆在京城织造制衣行里掀起了什么风波,也一无所知。
崔皇后的立后大典定于二月中旬,尽管此前一直都有所准备,但加上后宫里要参与典礼的上下人等,还有大量针线上的事情要做,针工局连织锦司诸人连喘气的工夫都要没有了。
虽说皇后在典礼上穿用的礼服常服都有规制,但实际上,每代的帝后都会在既有的服制上做一些修改。
比如太祖时皇后喜欢通身大红,到先皇时,当今太后却将外面的大衫换作了明黄色。
为示尊重太后,崔皇后不便在大的地方改动,但仍嫌此前的后服在细部上不甚精致,加上典礼时显怀更加明显,想要做点贴合自身的调整。
针工局知她心意,贞锦依也明白皇后所虑的是什么,与郝副使、黎掌司及几个老匠人多次商议,在霞帔、襕裙的花饰都做了细微的修改。而鞠衣、袄衣的衣领则改动较大,又在肩部的内里加了垫肩。
尤其是大衫,用的龙凤织锦纱罗,另加金绣,后摆亦有加长,乍一看,与之前的无异,细看则更加精美。
宴饮时的便服又是绞罗绣锦,半透明浅黄的底色,罩在正红龙凤袄衣之外,本身织有缠枝葡萄绣纹,此外亦用手工刺绣了升龙祥凤。
实则上次的冬祭之后,纱罗之服在宫内宫外的命妇当中已时兴起来,到元宵节时,命妇们无论会客拜节,若没有一件纱罗大衫,仿佛已落伍一般。只不过外头仿织的纱罗,往往有罗无锦,只好自行加些刺绣。
这回大典,绞罗锦不是人人都敢想的,但宫中的高位妃嫔各做一件纱罗衫仍是需要的。
因此只有一两台织机已远远不够,织锦司又命木作局多造了纱罗织机,并挑了些人跟着回锦寒、纹锦宁等人学织。而花样的设计,乃至于具体的织造,贞锦依作为新任掌工,也须时常照管着。
内宫里门禁森严,贞锦依在针工局与织锦仓房两头跑,外头的消息一点不闻。其实就算是听到了什么,也无暇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