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女孩半蹲下膝盖看着萨默塞斯,她的眼睛是褐色的……原来……不是吗?
萨默塞斯一手按在冰冷的地面上,撑起上半身,咳嗽了几声,好久没这么失态了。
“你刚才说你是谁?”他打了个响指,酒杯和酒壶消失在空中。
“徳玛雪利尔公爵……”肖恩微微低头看着萨默塞斯,目不转睛。
叫做“阿萨”的男人说他是“银色的人”,再没有其他语言更适合形容的了。看不出年龄,皮肤白皙到透明,美到不似人类。相较之下,阿萨是黑色的人。
“徳玛雪利尔……”看来他确实在这里待得够久了,已经改朝换代。萨默塞斯心中有一丝抽痛,上一次阿萨德罗斯来找他被赶了回去,没想到那会是最后一面:“你是个女孩。”萨默塞斯道。
“……那又怎样?”肖恩下巴往上昂了昂,垂下眼睛。
萨默塞斯看出她在努力不让愤怒流出,他弯起嘴角,抬手用指尖挑住肖恩的下巴:“你和她很像,”他说道,拇指又抚过肖恩的眼下:“可惜却姓徳玛雪利尔,和那个人一样。”
肖恩定睛两秒,起身往后退去。在良好的教养下,她必须隐藏和克制自己,然而积累地多了,自我意识带来的不愉快会冲破她的责任和义务。她今天被当成魔女,现在又是她和那个人。她应该是谁?她能够选择自己成为谁?
“我不是你口中的她,不是那个人,不是魔女,不是阿德莱德,”她站得笔直,不知怎么的就把这些话说出来了,语气克制,一字一顿:我是肖恩……只是我自己。”
萨默塞斯半倚在原地,如同一座精美的雕塑,见女孩眼中的颜色愈加深邃,从浅褐成了彻底的黑色。他眨了眨眼睛,女孩的脸庞与她简直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亚瑟在离开前对他说她会回来,但出事时萨默塞斯离得太远,没有听到她最后的话。
出于种种原因,祭祀开始前他远在时街高楼。黑暗吞没眼帘后不久,便有一道火光从祭坛位置燃起,冲上云霄,飞向太阳,如同烟花般炸开,又由被遮蔽的太阳处落下。火星即刻撒在城中,于黑黢黢的背景中宛若空中下起的红色花瓣。
火焰点燃了王城每一处街道,由吊桥向城外延伸。绿色平原染成大片红色,同风呼唤,仿若愤怒的咆哮。五分钟内,大陆各处都燃起熊熊大火,同王城的火焰连成一片,整个国家陷入了火海当中。令人无言的是,火没有灼烧至任何人身上,它只将无生命的物体与法术需要的元素带入死亡。
不明真相的民众都在惊叹,自诩为智者的人们称赞着“蔚为大观”,就连萨默塞斯都因未察觉事实前的美丽景象诧异了。要如何形容才好,如今萨默塞斯依旧记得清楚,到未来也不会忘记,在太阳露出其光辉那刻,享受了百年和平的国家被颠覆,慌乱与恐惧在人心中具现化。
萨默塞斯要驱风而起,一个趔趄没能飞起。他差点儿忘了,在祭祀后的一周世界会失去全部法术。他只能徒步奔跑。
靴子踩在石板路上,呼吸在耳边响起,无比真实的肉体和带来同样真实的感觉。他跑了许久才到了祭坛,一路经过燃烧的建筑,踩灭点点小火,躲避倒塌的柱子。骑士团的训练让他们得以暂时维持祭坛的秩序,不让地狱景象于眼前复苏,但祭坛中央与观楼上的人却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