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你那天晚上还带着几分火运,姑姑啧啧了两声,说道:你以为就只有河边不干净,我们这相连的几湾几转没有哪里‘清灵’。就那弯里那座山,爸和平叔就遇到过。姑姑每每说道这件事都会忍不住长叹:如果爸信邪,可能也不会去得那么早,那几年我们家里兄弟姐妹多,人多吃饭的嘴就多。白天忙完了农活,爸就想晚上去割点莎草(土话,一种可以用来编制的草,有的用来搓成绳子,有的用来编制成背篓上的那两条背带。)换点零钱用,就那顶湾里,二队张老头家那块地,上个斜坡那山坡上的草最好也最多,小时候我们放牛不是还到那个坡上去过吗,那个时候都是半打子大的娃儿,你们应该对那山上七零八落的土包还有印象,那个时候娃儿家小,不懂事,见识少,哪会知道那是坟,上面又没个碑文什么的,全都长满了草。
你们应该还记得,有一次我们还见到四个和我们差不多年纪大小的娃儿,两男两女在玩沙包,他们还招呼我们一起玩,娃儿家都喜欢玩,我们还和人家玩了一下午。
每每说道此处,大伯二伯和姑姑的神情都会变得恍惚,似心有余悸的害怕。
七月瞟了一眼堂屋大门外那听得比他们还津津有味的鬼怪,很想告诉屋里的人,他们说的和他们遇见的都在门外听着,他们聚会一次,‘他们’同样也会聚会一次,时不时的还叽叽哇哇的讨论。
微妙的情绪运量过后,姑姑接着说,后来爸给我说过,那天晚上他很快割好了一背莎草,背在背上准备回家时,忽然看到两个坟包中央出现一团黑影,刚开始那团黑影不过一个三四岁的娃儿那么大,接着那黑影就像人向上耸肩一样,左一下右一下,越耸越高,越耸越高,爸当时心里咯噔一下,他听二队的人说过这山上有‘黑旱’(鬼的一种),只要你火运不高(火运:人的运气,人头顶双肩上有三把火,火旺则人运势好,任何东西避而远之,反之则会不好)就极容易撞见,所以二队的人无事从不到这山上来,更严禁自己的孩子跑到这山上。正是因为相邻的二队一般不上山,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那山上的资源才会有那么好,二队的人还说我们队的人胆子大,敢让自己的娃儿跑到山上去放猪牛羊,也不怕出个什么事,‘黑旱’可是要吃人的。
眼看那黑影一长数丈高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爸在胆子大,心里也不由得开始发虚,背着草就要下山。
忽然听得不远处有个声音在叫他‘强子等等我,我腿软’。
虽然那个声音抖得像筛糠一样,爸还是听出那是平叔的声音,爸这辈子为人刚正不阿,没做过亏心事,俗话说: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爸平时也不信这些,正直的人阳气都重,三把火也烧得旺,哪会轻易撞到那些东西,不像平叔,做事偷奸耍滑,还净干些捡小便宜的事,那天白天做活的时候他听爸说晚上要出来割点莎草,于是那天晚上他也出来了,他知道爸胆子大,那个年头每家娃儿都多,忙完农活都想出来找点外快,山上地边的莎草都被割得干干净净,平叔估摸着时间出门,结果正好碰到出门的爸,平叔大概知道爸要选的地,他是既怕又想跟着捞点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