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讲究的任大少爷上楼去了,姜杞默默盘算着改天要是再受了他的气,就抓只白白嫩嫩的虫子丢到任平生衣领里面去。
想到任平生到时候气急败坏的模样,姜杞心里愉悦了不少。
只是这份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姜杞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宴席上抵挡过天青的时候,是用了惊涧的。若是别的时候也就算了,偏偏宴席上还有个乔纪。
姜杞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心惊:乔纪认出我了吗?
她之所以不愿在乔纪面前用剑,便是因为她上次下山的时候曾与他交过手。
当时姜杞蒙着面,寻到了一株对于阳的伤大有益处的奇花,因为这草药和乔纪起了争执。最后姜杞不得不同他争斗,却不想乔纪一人败落便唤来家仆。以多欺少,姜杞虽然逃脱,但是也受了伤。左肩最早的伤便是由此而来。
若说面貌,姜杞当时蒙着面,有十足的把握乔纪认不出自己。可她却不确定乔纪认不认得出自己的剑招。
真是祸不单行。姜杞皱着眉想道。不到迫不得已,她并不想和乔家庄起冲突。自己的身份尴尬,若是被人顺藤摸瓜找到了风满楼,少不了要给左少林他们惹麻烦。
她在这边想着,楼上任平生也换好了衣服,晃晃悠悠地从楼上下来。
“刚才我换衣服的时候还在想,”任平生边走边说,“你说对戚归呈下手的人和偷袭你的会不会是同一人?”
姜杞抬头,看到任平生换了件天青色的衣裳,手中依旧摇着折扇,真有些“如切如磋,如琢如磨”【①】的颜色。
然而这位“有匪君子”显然是个徒有其表、没脸没皮的,看到姜杞看过来,还是十分风骚的抛了个媚眼,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姜杞:“......”
很好,“有匪君子”终于掀了身上披的皮,露出来花尾巴山鸡的原型。
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姜杞硬邦邦地道:“不知道,可能是。”
任平生找了个位子坐下,他的扇子洗干净了终于能用了,当下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道:“真是不来不知道,这锁风山庄里面还有那么多迷雾。”
姜杞道:“戚彬还没下落。”
任平生吊儿郎当地坐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对,戚彬的事情还没着落,戚归呈就出事了。”
姜杞道:“总要有目的。”
任平生摸着下巴思索:“戚归呈的事儿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浮光珠却是最近才披露的消息。所以对戚彬和对戚归呈下手的,应该不是同一拨人。对戚彬下手的人目的很明显,应该是浮光珠。可是对戚归呈下手的目的呢?戚归呈死了谁最有好处?”
姜杞和任平生对视一眼,明白彼此都想到了戚霏。
戚归呈已经八十了,大儿子戚霏等这个庄主之位等了几十年。戚归呈一死,首先上位的就是他。可若是如此,戚霏又何必处心积虑的将戚归呈炮制成活死人?
“对戚归呈下手的应该不是戚霏。”任平生道,“锁风山庄关系错杂,明天仔细问过戚子翊之后才能好好推论。”
姜杞点头,其中的利害她也想得清楚。
然而任平生却话锋一转,问道:“你那天出去一天一夜,可有看到什么东西?”
话一问出口,任平生清楚的看到姜杞浑身一下子绷紧了,面色也白了些。她沉默了很久,就在任平生以为姜杞不想回答,准备说“我就是随便问问,不想说就算了”的时候,姜杞开口说道:“我看到了掳走戚彬的人。”
任平生心中震惊。然而看到见她这副模样,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问下去。
只是不等他问,姜杞又道:“是......一群黑衣人。”
“黑衣人?”任平生试探着问道,“有什么特征吗?”
姜杞慢慢转过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任平生,声音极轻地道:“没有。没有任何特征。”
一瞬间,任平生觉得自己似乎从姜杞那双黑亮的眼睛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暴虐。他轻咳一声别开眼睛,问道:“那你回来之后为什么不说?也许我们还能......”
“不可能。”姜杞料到他想说什么,打断他道:“你救不出他。”
任平生觉得这会儿姜杞说不出的古怪,但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犹豫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小心地轻声问道:“阿杞,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