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归呈走的很慢,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步履蹒跚。他身后是自己的三个儿子,一个个脸上也均是喜气洋洋的模样。而戚归呈脸上尚带着笑,只是落到姜杞眼中却显得分外的僵硬与古怪。
双目一错不错地盯着戚归呈,姜杞开始仔细回想早先见到戚归呈时的景象。当时戚归呈思维清晰,言语间条理清楚,举手投足也并无异样。就喊喝骂戚子翊时也是中气十足的。而不过一会儿就成了这副气力不济的模样,这期间出了事什么事情?
就在姜杞思索间,戚归呈已经落座,他身后的几个儿子也分别在他身侧坐下。戚归呈已经八十,他的几个儿子也显现了老态。最前的一个此时当先笑着开口道:“诸位肯赏光来我父亲的寿宴,今日定要诸位乘兴而归!”
此言一出,少不了又是一通客套。看着那人和宾客们有来有往,姜杞想起任平生曾说过的话,猜到这便应该是戚归呈最大的儿子、戚子翊的父亲戚霏了。她一边猜测着,看到戚归呈坐在那里并无其他动作,心中又忍不住想道:难道是我多心了?
戚霏和来宾客套了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今日戚归呈才是主人公,总不能一直让自己抢了风头,便回头对着戚归呈笑道:“爹,您说两句?”
戚归呈慢慢地看了戚霏一眼,缓缓点点头,然后才站起来。
姜杞只看着他脸上愈发显得虚假的笑容,后背突然发毛,想也不想便抽出了惊涧。
几乎同时,戚归呈缓缓开口了。厅中的宾客本是等着他说什么,没想到他眼中突然留下血泪,口中冒出青绿色的烟雾。然而看得仔细便会发现,那并不是烟雾,而是无数根细如牛毫的细针!
竟然是“过天青”!
这些银针去势极快,离得近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耳边便响起“叮叮当当”的金石碰撞之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黑衣的小姑娘提着一把剑迎了上去。
姜杞的剑极快,手上下翻飞,惊涧便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地残影。她目光极其毒,一根细针都没有错过。身形转错的同时,也未让一根细针近身。
孰料戚归呈口中的“过天青”好似没有穷尽,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姜杞咬着牙将惊涧划出一道满圆,再次扫开眼前的“过天青”,同时向前一步欺身而上。她手中的惊涧没有停歇,脚下却又快又狠地朝着戚归呈的小腹飞起就是一脚。
戚归呈此时早已是没有神志的傀儡,一脚袭来也不知道躲闪,当下被姜杞一脚踹飞出去。
“哐当!”
飞出的戚归呈一路撞翻了不少物件,最后狠狠摔在了屏风上,同倒下的屏风一道摔在地上。然而戚归呈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竟然又摸索着想要坐起来。
“阿杞,断了他的头!”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姜杞没有犹豫飞快的点了点头,同时脚下轻点,人便飞掠出去。
“小心不要和他对上面。”
戚归呈已经半坐了起来,姜杞脚下步法一转反而绕到了他身后。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戚归呈的后颈银光一闪,竟然射出一支短箭来。
姜杞心底一凉,瞳孔瞬间缩成一点。她和戚归呈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手中的惊涧甚至来不及从下抽上来挡在身前。
然而就在她准备挨下这一箭的时候,突然斜斜插进来一把展开的折扇。握着折扇的手骨节分明,只听得“蹡”一道的金石碰撞之声,短箭便掉在了地上。然而这还不算完,只见那手的手腕一转,折扇便横着朝戚归呈地后颈袭去。
预知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姜杞微微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却乱七八糟地想:原来任平生的扇子不是纸糊的。然而忽然又伸出一只手挡在她眼前,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的视线。随即,姜杞便听到了利刃划破皮肉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温热的手掌虚抚在眼前,隐隐能感受到传递来的热量。身后的人虚环着姜杞,挡着她眼睛的那只手的手臂就在耳侧。姜杞反应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是怎么回事,心底忽然蹦跳起来,耳尖也好似被什么东西引燃了,忽的烧了起来。
“好了,没事了。”任平生轻轻出了一口气,慢慢收回挡在姜杞眼前的手。
此时姜杞才看到,面前戚归呈倒在地上尸首分离,黑红色的血流了一地。任平生的扇子还竖立着挡在面前,淅淅沥沥从上面滴下黑红色的血。想来是他怕血溅到姜杞身上,竟然还将扇子回转挡在姜杞面前。
耳尖的热度渐渐降下来,姜杞的视线黏在任平生那只拿着扇子、溅满血迹的手上,好半天才努力撕下来。
任平生大约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姿势有些不对,轻咳一声侧退半步,面上若无其事地道:“还好我动作快,你可要好好谢我。”
满厅的人此时也终于三三两两反应过来,却无人出声。而刚才便躲到一旁,早被吓呆的戚霏等人现在也反应过来,可却一个个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来,连地上的戚归呈都不敢多看一眼。
任平生扫了一眼这群鹌鹑,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还是十分鄙视的。然而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取出来一块帕子慢慢擦去了扇面和扇骨上的血迹,再将手上沾染的血迹一并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