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王大夫的一番抢救,小艳的命是保住了,遗憾的是没有保住孩子,而且丧失了生育能力。明华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傻站在那里一阵恍惚,然后安慰着生理心理都受到重创的妻子,等媳妇的心情平复下来后,自己一个人偷偷的跑到水塘边,捡起石头使出全身力气扔向湖水。扔了十多块,发泄了好一会儿踉跄坐在地上,情绪失控的他扇着自己的耳光,打累后抱头哭泣抽噎“小艳,我对不起你,身为一个男人竟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我真是个窝囊废,我还活着这世上干什么,不如死了算了。”这个想法仅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不行,我不能死,我死了小艳怎么办?我要坚强的活下去,我要好好照顾小艳和父母,还有鹏鹏。”
从那以后明华把所有的心思放在赚钱上,即使再苦再累也咬牙坚持,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花小半辈子努力赚钱却存不到钱,到现在也只是感动了自己。
五年后,王大夫从村里搬到了县里,明华夫妇每次回家过年,都会抽时间去王大夫那走一趟,尽管自己收入没有王大夫高,但都会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
而这一切的一切田鹏毫不知情。
小艳把深藏于心的秘密说出来后,舒坦的长吁一口气,压在心里的这块石头挪开了,可这块石头并没有消失,而是移在了田鹏的心里。听完母亲说的话田鹏有些发懵,想张嘴说话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想不到母亲竟然承受不能生育的痛苦,以及父亲为了这个家付出了难以想象的艰辛,可笑的是自己还自以为是,认为他们根本就不配做父母。
小艳抬起头看了看时间,晚上11点,打了一个哈欠后,给田鹏铺好床后回房间休息了。田鹏回忆着母亲说过的话,心中五味杂陈。房间的灯是熄灭了,可怎么也睡不着,这一晚对田鹏来说是从部队退伍回来到现在的第一次失眠。
类似的时间段、类似的场景、类似的人员,只不过小男孩已经长大了,爷爷奶奶的身体大不如从前,父母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明显,当年那个被制裁却又想努力反抗的小男孩,如今性情沉稳,田鹏一手各搀扶一个驼背的老人,曾经小时候的那种不舍、期待和内心迫切需求的心理,今天再次呈现。田鹏松开爷爷奶奶的手走向父母,先和母亲驱寒问暖细心叮嘱,然后再转向父亲。这时他发现父亲鬓角的头发已经尽数发白,头顶浓密的黑发已凋零谢顶,眼线变得凹陷而修长,手上发黄的老茧挥之不去,这一瞬间真的感觉父亲老了,田鹏握着父亲的手忏悔的说:“爸,对不起,您受苦了。”
田明华听完深受感动。多少年啊?儿子从来没有主动地关心过自己,也没有说过和自己有肢体接触,虽然昨晚的睡眠质量不好有些疲倦,但听完儿子说的这些话顿时精神抖擞,一把抱住田鹏抚摸着后脑勺欣慰地说:“不哭,好,好啊。”
隐藏在田鹏心里十三年的心结在这一刻,像被钥匙打开锁芯一样,“咔”的一声,解开了。在这一刻田鹏感觉到“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幸福”。
这个年是黄迁龙从部队回家过的第一个年,也是从小到大过得最悲催的年。过去那些联系甚少的亲戚,见到黄迁龙首先是夸耀一番,然后用所谓的关心问那些没营养而且烦人问题“你现在干什么呀?打算什么时候找工作啊?有没有找女朋友啊?”一提到女朋友,黄迁龙顿时就激动起来,看着七大姑八大姨关切的眼神,忍住没有发作起来,黑着脸冷笑一声逃离现场。
黄迁龙这在整个年都很少出去走动,心里沉闷想找个人说话,却发现除了田鹏外基本上就找不到了,有一次心血来潮把以前的同班同学叫在一起聚个会。
聚会之后他发现和以前的同学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很难找到共同语言。那些学习优异考上了大学的,话题围绕着考研动态以及出国意向,那些没考上大学喜欢表现自己的,个个吹嘘自己是情圣,把到了多么正点的小姐姐,在游戏里自己的等级是多么多么的高,装备有多么多么的牛逼,还有那些性格稳定的,问什么就答什么,仿佛一个个都是被寺庙开过光的佛系青年,对自己的未来毫无规划,走一步算一步。黄迁龙想不明白,也就短短几年的时间,为什么同学们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在饭桌上黄迁龙唯一能吸引别人的话题就是自己在西藏当兵经历,说说西藏的风土人情以及自己当兵发生的一些趣事,可是越讲就越心酸,当讲到自己过年站岗的事情时,在座的同学表情一脸茫然。
“站岗是什么呀?好不好玩?”
“大过年的为什么要站岗?一点都不人道。”
有些人看着黄迁龙就像看落难的小丑一般,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还好我没去当兵,大好的青春奉献给部队真没劲。”
吃完这顿饭,除了极个别值得交往的同学,其他的同学在黄迁龙看来犹如生命的过客“到站了,也该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