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鹏本不是独生子,他还有个弟弟。在田鹏两岁的时候,小艳已经怀有七个月的身孕。那个时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计划生育抓得特别严,满大街都有计划生育督导队,即使农村也不例外。
春季时分,连绵细雨让人们的心里有种莫名的压抑,小艳挺着大肚子在村里东躲西藏,不敢出家门抛头露面。检查组为了达到督导队下达的指标加大搜寻力度,只要看见大肚婆便破门而入,一言不发秉公执法。
在某一天的晚上,小艳躲在二楼的阁楼间蜷缩在床上睡着觉,突然楼下传来喧闹的声音。“开门开门,执法检查。”
五六个工作人员闯进屋内开始搜查,明华和他爸妈在一边打着圆场应付检查组,小艳听到声音后立刻跳下床,一边穿好鞋一边往衣柜走去,刚穿好右脚,左脚的鞋还没穿好就慌乱的往大衣柜里挪动,可谁知左脚突然踩滑了,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仰面朝地摔了个结结实实,小艳感觉到眼前一阵眩晕,然后小腹传来剧烈的疼痛,但她紧咬牙关一只手捂住肚子,另外一只手向前努力的抓爬,披头散发的她在爬行过程中身体微微颤抖冒着冷汗,泪水把耳边的头发打湿了,粘在脸上非常难受,她管不了那么多,一个劲的往衣柜里爬,艰难的爬到衣柜边,打开柜门直接滚了进去,再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衣柜关上,嘴里一边念着菩萨保佑一边想念明华,此时一楼的搜查已经结束了,开始搜查二楼。组长看到二楼南边有一个高半层的小阁楼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这可把明华三人吓得脸色苍白。明华他妈都快哭出来了,明华他爸在一旁照顾着妻子失控的情绪,同时低着头叹息,明华见此时的形势十万火急,立刻跟上组长,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点头哈腰的向组长递烟说道:“组长真是辛苦了,来抽根烟。”
组长推过明华手中的香烟向台阶迈出去,明华见组长不领情,焦急的一步迈出两个台阶挡在组长前面,组长扯着嗓子说:“你要干什么?”
田明华挤出笑脸说:“是这样的,这个阁楼间是我家老人遗留下来的,上面还有他们的灵位,恳求组长别去惊动他们,不然我没脸面对列祖列宗。”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50面额的钞票快速地塞进组长的手中,组长眼睛朝天,可手上的动作像变戏法一样,手中的钞票立刻消失在视野里。
“行,我知道了,你让开我看一下。”田明华缓慢的让出位置头朝下,屏住呼吸;闭上眼睛等待组长的搜查结果,组长并没有走到阁楼上,而是站在楼梯中间探出头,大概观望了一下阁楼的布局。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床,往床边左侧上方望去墙上挂着两位老人的遗像,床的右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供奉观世音菩萨和几碗供品,桌子右边是一个黑色的衣柜,由于角度原因,组长的眼睛略高于阁楼地面,他没有看见衣柜边有一小滩血水的印记,组长看到挂在墙上挂着的两位老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顿时心里一阵发毛,气势弱了三分,见阁楼没有异样,又伸出左手拍了拍左侧荷包,便转身走下楼梯。
组长见明华低着头面朝自己打趣地说:“你可真孝顺,连忏悔都这么诚心诚意。”说完哈哈大笑问其他人有没有收获,没人回应后就带人撤离现场。明华长舒一口气,马不停蹄的送检查人员下了二楼,陪送检查组人员离开家后,立刻锁住房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二楼。
两位老人见明华送检查组下楼,立刻跑到小阁楼边轻声的呼喊“小艳,快出来,安全啦。”但是小艳并没有回应,他们走到衣柜旁发现地面有一滩血水印记,顿时不祥的预感笼罩他们脆弱不堪的内心,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明华他爸缓慢地提起右手,哆哆嗦嗦摸到柜子的把手,屏住呼吸拉开门一看,只见儿媳妇脸色苍白头冒冷汗,痛苦的闭上双眼,右手摸着肚子,侧躺在衣柜里。两人仔细一看,发现了右侧衣柜角有一大摊血迹,这时从楼下传来明华急促的脚步声。
明华刚爬上阁楼就听见父亲说:“儿啊,出事了,小艳她···”明华心里一惊连忙冲过来抱起躲在衣柜里的妻子,拖着小艳上半身的右手温柔地摇了摇,对小艳说道:“媳妇,醒醒。”
随着几声呼喊后,小艳吃力地睁开双眼,泪水供不住的流:“明华!孩子··我的孩子·”话没说完又晕了过去。
明华他妈见儿媳妇昏迷过去,肚里的孩子生死未卜,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情绪崩溃地捶胸顿足说:“老天爷呀!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活不下去了。”浑浊的泪水往向外涌出,媳妇的遭遇和母亲的声泪俱下,让本来焦急的明华更加焦头烂额,脸色铁青的他在这一刻沉默不语,想不到怎样解决眼前的难题。
明华他爸思索了一会儿当机立断对他话说:“儿啊,你先把小艳放下,我跟你妈照顾着她,你现在赶紧去村南找王大夫,她虽然不是专业医生,但村里孩子的接生大多都是她一手操办的,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她请来,快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