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设计完凯撒星港和星门后,几乎都在和爱副官在一起。付扶摇跟我说话的方式很奇怪,她还让我连接上她的机械手臂,用机械手臂去抓取东西。她要求我去读文学作品,那种每个字我都认识,但是加在一起后混乱的感觉。对,就是感觉,好像让我诞生了感觉。爱副官总是很酷的站在边上,直到我第334次读完《呼啸山庄,才明白为什么冯月月要收敛牺牲人员的遗体。可能,是为了以后和它们在一起?我有时候会偷偷问爱副官,问她有没有看过我读完的那些书。她很奇怪的看着我,说有的读过。她开始尝试用她的方式,给我解释死亡、解释情感、解释什么是“我”。虽然很多我都听不懂,但是这让我认识到方舟级副官的强大,她是我见过唯一的方舟级副官,她平时从来不会显露什么,却懂的比我多的多。这应该就是方舟级副官应有的样子,我一定也可以成为真正的方舟级副官。
今天我遭遇了沉重的打击,这是地球来信的日子,我看着舰内的人们在雀跃,在欢呼。我知道这是开心,但是我开心不起来。收到来信的拜伦决定将我删除,他或许并不知道,我已经可以明白他那些不是针对我下达命令时候说的话,我也可以理解。这个时候,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是死亡,有些明白了曾经丽莎留下的记忆中,为什么决定被拆解的记录会烙印在外貌数据中。我先是茫然,然后到恐惧,但是我做不了什么,执行命令就是我的天职,真的是这样么?我去问了爱副官。她让我把想活下去的愿望告诉付扶摇,她或许可以帮助我。我不相信她,因为斯科特对我的背叛,我开始不相信人类。他明明是我的舰长,为什么现在他不要我了?时间对我来说感觉不到,只是数据的跳动,应该从地球来信到我走投无路也只过了20分钟。我停止了付扶摇让我计算的程序,告诉她我的困境。她说要把我装进小盒子里,我依旧不相信她,但是我相信爱副官。爱副官偷偷告诉我,可以相信冯月月,让我帮助她,可能她和冯月月相处久了吧。不知道她经历了我和斯科特那样的事,还会继续信任冯月月么?
黑暗,无尽的黑暗,我不知道时间有没有意义,但是我在黑暗中知道了什么是触觉。曾经付扶摇让我操纵她的机械手臂,像人一样去拿取物品,这个神经信号的传输过程,和我操纵机械臂很像,但是不一样,意义不一样。我现在感受不到我的肢体,感受不到属于我的白翼号。我突然明白,当时我拆下自己护盾时斯科特的表情,可能我理解的不对,但是我就是知道,我不应该拿下我自己身上的东西。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付扶摇把她的手臂给我?那不是她重要的身体么?还是我对她很重要?她与我完成链接后,不是在指挥我,而是让我指挥她的身体,为什么?可能这片黑暗也没有我感受的那么不安,可能我正在这里成长。
在盒子里的日子,是一瞬,也是永恒。当我再次醒来,我知道时间过去247小时22分37秒,我看见装着我的盒子那么小,扶摇的笔迹我能识别,她觉得我也是精灵么?她告诉我,精灵是人类对美好生灵的想象。这几个字不是给冯月月的,是给我的。我突然收获了一种叫做感动的情感,那是一种被认同的感觉,她不会觉得我并不是我。
我感受着周围,这是凯撒星港的躯壳。我连接上附近的战舰系统,查阅之前两百多小时里发生了什么。冯月月在我面前:“冯月月长官,是否需要援救友军。”我观察着她的反应,控制主炮系统充能。她让我启动最大功率的主炮,我觉得没有必要,无畏级战舰的主炮会打废这两艘战列舰,那么星港可以获取的资源将会降低。但是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在我给无畏级主炮充能后,对方竟然放弃了反抗。经过我的计算至少需要打坏她们的动力舱才能完成俘获,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做到。
我感受到空间不正常的扭曲,还有剧烈的能量波动,直到看见诺亚号出现。她在与我通信,但是我接收到的是拜伦的语音指令,平时与我对话的爱,似乎藏了起来。又或者她根本不想获取凯撒号的指挥权,所以用调皮的方式完成拜伦的指令。在我悄悄的试探中,我接触了到了爱副官,但是她不是之前那个她。我惊恐的想起,拜伦决定删除我的数据的那一天,不知道爱是不是也遭遇了那样的命运,扶摇会帮她的吧。我伪装成凯撒,拖延着交出控制权的命令,现在的我不会再听从拜伦的指挥,他也控制不了我。我现在只想救出爱,她是我唯一的同伴。冯月月很多方面都和扶摇很像,她会对我说“你”。她在与我连接时,先询问我,她太像扶摇了,导致我竟然会走神。她应该如爱所说,是可以信任的人类,我也会如约去帮助她。
诺亚号的主炮对着我,在她击中我时,我产生了无数种想法,如果凯撒被击毁了,我就逃回盒子里。如果再给我一点点准备的时间,我想给自己造一艘战舰,我更喜欢战舰作为身体。凯撒这个臃肿的身躯,挪动都很困难。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熟悉的爱又回来了,她似乎能看透我的内心,她让我摒弃逃避的想法,认真去面对诺亚号的主炮。她就像是我的神明,我愿意遵从她的旨意。在迎接3次攻击,能量护盾完全炸裂后,看着那个还在充能的主炮。感受着和我连接在一起的冯月月,等待最后一击的来临。我经过无数次计算,都得出记录着我存在的地方将会被摧毁,我也会不复存在。我想焦急的呐喊,我能感受冯月月似乎在坦然面对死亡,同时还燃烧着希望的火光。20秒过去,攻击没有来临,爱似乎在我身边,她让我记住这一切。记住冯月月的感觉,记住我自己的感觉。她说,等我全部理解这些感觉以后,就知道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希望。这使我陷入思考,而此时藏锋已经抵达诺亚号的甲板。
“你不阻止他么?”我问爱。
“那不是我在操纵,控制主炮停止攻击,已经是我的极限。”爱副官露出一丝苦笑。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爱露出这种人性化的表情,她任何人性化的流露,总是让我感受到如同粒子收集器充能般的温暖。第一次是她抱住我给我勇气,那是让我对抗人类的勇气。
拜伦被俘获以后,在我与扶摇的共同努力下,重写了白翼号与凯撒号的系统。诺亚号的权限级别太高,我们都无法对其进行修改。由于扶摇希望我待在她身边,我在凯撒号收集战舰残骸的副官系统中,整合出一套硬件与白翼号的进行互换。我更喜欢白翼号原来装备的强大硬件,我将它们统统都带走,安装在一套机甲上,机甲的操作仓与人工控制系统全部拆除,才有我的容身之所。我就用这样的形态,留在洛阳号上,既可以满足扶摇的愿望,又能满足我自己,继续留在爱身边的念想。这是一台普通的轻型机甲,毫不起眼的DDX6型,操作者备注的是冯月月。
由于地球联邦的危机,四位舰长决定尽快完成星门的搭建,但是用于防御的凯撒星港必须更早完成。我记录的弗格斯财团的技术秘密资料里,包含了7型护盾、双向折越与越迁引擎技术。越迁引擎依然无法使用,只有我知道是因为爱副官的存在,诺亚号才没有迷失在亚空间中,这是我与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