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徽道:“此事说来话长。我还不知你是怎生会与露儿她结伴而来呢。”
周清清忙一一作答,敬徽道:“如此看来,你们与郑大人之事当是撇不开干系了,我便与你细细分说。
“郑大人如何送出的书信却是不必再提,至于如何被劫走,想来也是贴身之人中出了奸细,除非揪出幕后黑手,再是没别的法子详查。郑大人乃是端午时得知的兵书下落,又是捱到了六月间才送出的消息,那封书信的消息传到贼人耳中却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了。
“七月下旬,忽有一队盗匪流窜在封州境内,随后便在郑大人居所附近失了踪迹,直说是天灾人祸,要下山来讨些钱粮,据说其中颇有几个功夫不错的江湖好手。想来就是袭击郑大人与你们的蒙面人了。
“郑大人虽是软禁之中,却也有贴身护卫沈鹤和几个家仆相伴。眼见有大批人马夜袭,他立时知道大事不妙,便与沈鹤两人从自己偷偷挖出的密道逃了出去。
“两人虽是躲入密林之中,黑衣人却是紧随而来。多亏了沈鹤拼死相护,两人方才逃出生天,但却是迷失在了崇山峻岭之间。这样过了快有一月,方才从林中逃了出来,之后找到青城弟子护送,来了此处。”
说到此处,敬徽道长不由长叹一声,道:“沈鹤他虽是有一身好武艺,却是先被蒙面人打成重伤,又在瘴气四布的密林之中苦捱多时,方才病死了。若是能多撑一两日,或许便能救得回来了。”
周清清直听得目瞪口呆,两眼呆楞楞地看向周道长,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哪想得到,自己与沈露一路之上日思夜盼的沈鹤竟是已经魂归地府,鹤游黄泉了。
她暗恨自己一路之上磨蹭些什么,丝毫不曾体谅沈姊姊;她又暗恨郑刚中一人脱难,苟且偷生。只是她两眼之中噙着的两只泪滴说什么也是滴不下来,就那样孤零零地悬着,脸上总觉要挤出一副哭脸,但不知在旁人看来,她这幅哭不出来的样子才更是可怜。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敬徽道长,又是缓缓下移,看向了那张石桌。
不知过了几时,她终于大哭出来,身子也是蹲了下去,缩成了一团,藏在了石桌下面。
敬徽道长见她这副样子,忙低声劝了好一阵方才安抚了下来。周清清微垂下双眼,轻声向敬徽道长道:“师叔,纵然天地有私,鬼神不公,但清清却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这几日我受了沈师姊许多照顾,不知可否能去祭拜沈伯父?”
敬徽道长看向她道:“盛夏天气炎热,青城弟子只好在当地便安葬了沈鹤。但他的灵位却是被请了回来的。”
青城与青羊本就是道教门派,江湖之中又不免死伤,做起这等事自是简单。敬徽领了周清清七转八转,来到一座设醮的偏殿,其上供着一座灵位,香烛纸钱应有尽有,做的正是沈鹤的斋仪。掐指算了算时间,却是已经过了头七了。
殿前站着一位老道,看背影乃是先前的敬明道长。殿上还跪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周清清定睛一看,那少女正是沈露,另一个跪在左边的想来就是她弟弟沈霖了。
周清清轻手轻脚进去,跟在两人身后跪下,敬徽道长与敬明道长站在一处,亦是微微垂手而立。
沈露本是低下了头,听到身后声响才回头看了,见是周清清,红肿的双眼闪出了几点神采。她轻声对两人道:“阿霖,这便是我和你说过的周清清妹妹了。清清,他便是我弟弟阿霖。”
沈霖虽是低下了头跪着,但周清清依然能看出,他与姊姊沈露仿佛一般高矮,面目也是十分相似。只是沈露的眼神望来更添愁怨,沈霖却是两眼锋利如刀,直要将自己这个拖累了姊姊多时的麻烦剜出心,放了血不可。
周清清轻声道:“姊姊……”
沈露却是轻轻拉起了她的手,让她来到两人中间,对她道:“清清,你还记得我在路上所说的要认你做妹妹的事么?”
周清清自是记得,两人在路上便序了年齿,却是周清清比起沈霖还要小上两月。沈霖便与她约定见过父亲,便要认她做义妹。周清清本无父母,又对沈露十分敬仰亲爱,自然十分高兴。只是她哪想得到沈姊姊这时竟会提起这事。
沈露高声道:“父亲,我和阿霖愿与恒山弟子周清清结为异姓兄妹,从此互相扶持,同心戮力。愿父亲成全。”说罢,她便与沈霖恭敬一拜。
周清清见此,张口结巴道:“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