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的都有，想什么的都有，有想你好的，你想你坏的。所以人，有时候立足在社会上的时候，我觉得人还是要行的直立的正，最虚伪的话，也起码表面上要如此。你想你正的都会被人说歪，你要是不正，那基本上就是众口铄金，等出事你想辩解都难，一人一口吐沫你就淹死了。

除非完全超脱社会之外，置身事外，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管如何，传言这东西有时候就是把双刃剑，冷不丁就给你来一下。

一早厂区都传开了，炸了锅，脑子热的，有听风就是雨的类型，听谁说就听之任之；有点主见会分析，还会举例推理一下；还有一部分不加评论，带着耳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然有众人推墙的，也有各种力挺的，有旁敲侧击的，呈现一幅生动的画面。那真是烈火燎原之势，瞬间人尽皆知。

厂长是老杜，住在唯一的厂里的干部楼里，一早出门路上也听说不少昨晚的事。有那种为领导早晚汇报的主，早就故意慢慢走着，等厂长，或者自己上司出来，赶紧把第一手自己的小道消息汇报上去。

老杜背着手，听了几波人说，好像各方版本有点不一样。更有胜者，描述昨天老董一个打八个，感情都快赶上水浒里的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了。

此时又有人想上前招呼，准备上前问好，顺便送上自己的版本。老杜不耐烦的挥挥手阻止了，快步走到警卫室。

一大群人堵在哪里，看到厂长来了，自发的让出一条道来。

美娟也在其中，刚送好孩子赶来，手里拿着饭赶紧过来。准备上前的时候，看见老董站在哪里，对着她摇摇头，美娟会意的没有上前去。

“你们不用上班是吧？都准备在这里看戏，要我卖门票给你哇？”

一听厂长发话了，一群人恋恋不舍的往各自的车间里走去，时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着。

老杜也是上海援疆的知青干部，但没有就此就发傻到一上来就帮腔的地步。

在这个复杂的社会生存，老乡并不是亲热的唯一代名词，有时候老乡也有猪队友，也是竞争者，老杜久经沙场，这些道理和手段那是门清。

不会因为你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就会给你多的偏颇和更多的交往，坐在这位置上，更懂得平衡各方的利益。

走进警卫室，“你们几个来我厂里的会议室，另外那个谁，对就你。去把办公室谭主任叫一下，一起来。”被厂长指的那个谁，只好在人群中找寻谭主任去了。

“这谁的自行车，倒地也不扶起来”杜厂长指着不远处的自行车说

“杜厂长，是我的，赵科长说事犯罪现场不让动”老董站了出来回答到

“赵科长，事情没有搞清楚前，不要随便定性，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明白吗？”杜厂长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是，是，厂长。”赵科长谦虚的回应厂长。

小陈一看，麻溜的跑过去，把自行车推过来。

“推过来给我干什么，去警卫室放好”老杜接着说。

然后转身就走向对面的办公大楼，一行人紧接着一起尾随着杜厂长进了办公楼，上了二楼的厂办会议室。厂长助理小朱，早就拿好了钥匙，打开了会议室。等老杜坐下不久，谭主任也来了，顺道还有厂里其他的几个车间主任。领导们都落座了，按理赵科长也是干部，但是这次由于是当事者，就只能让他坐在对面一排的凳子上，然后让其他人坐在第二排，老董和赵科长坐第一排。

然后老杜让两个人各自阐述了一遍，赵科长咳嗽了一下，想起昨天被老董操练的时候老董说的话。也不敢太过添油加醋，把昨天事情说了一遍，只是加了主观的一些看法，比如着重说了老董干私活，可能存在着假公济私的事情。

老董将事情经过大致也讲了遍，强调了几点，工作量大，天天加班，带着工作回家做好像也不违反原则把之类。至于赵科长的说的做私活，那都是放工以后自己的时间，没有占用上班时间，木料才没用厂里的材料，这点可以去车间里证实。来多少料，出多少料，平常和大家工友都有讨论和交代，木料进来都有标记，下多少料，能下多少料。车间里工友基本人人会算，有没有偷用厂里正品材料，去问问变知道。而且基本每一个料下多少，图纸上都有施工清单有标注。

赵科长一听，真是隔行如隔山，没想到小木匠的这个木工车间的组长，做起事情来井井有序，有条不紊。几个领导听闻后，也暗自点头，心想，这个小木匠还真是个人才。别看文化不高，算这些木料和手上木工活那是真的没话说。这些领导哪家几乎都有老董给打造的物件，而且都美观耐用。

看到领导暗自点头，赵科长觉得坏了，这回估计不一定能弄倒他。于是有点着急的说“谁知道，怎么算都是你说了算，谁知道你有没贪污偷拿，除非，你敢让我们到你去家去看”这一招蛮狠的，只要去老董家，只要是查找到做的东西，谁知道你是不是拿公家的木料做的。

老董一听这家伙这样说，心里有点打鼓，心想：是呀，要去家里，总能看见物件。那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但是现在要是不让去，那不就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自我招认嘛。脑子飞快转着，但是还是没想出折来，只能硬着头皮应承着。

赵科长一看老董的脸色，就知道这回你总要落到老子的手里吧，让你有苦说不出。老杜一听赵科长这样说，心里想“这个姓赵的蛮阴的，大家谁不在不违反厂规的情况下，如果有本事接点私活改善一下生活呀。”

赵科长自诩聪明，得意的样子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是其实逃不过对面一群人精。而且犯了忌讳，把干私活这个事情给公开的捅开了，等于是扼杀大家的财路呀。司机呀，一些技术工作呀，医护工作者呀，那个不弄点私活。这等于是和大家对这干，你姓赵的看门巡逻不用作私活，我们可都家里指着能有私活接，养家糊口呢。

老董并不知道，原来那么多人都在和他一样也过的那是那么“艰难”。只是好日子谁会嫌弃更好呢，即使过的稍微宽裕的，也想过的比较富足，过的富足的想着那天能有更豪迈的人生。

但是提出来了，从明面上也是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

此时厂长老杜发话了“各位的意见呢？”转身一个皮球踢了其他各位领导，不想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人。在场的都不是傻瓜，这件事暗地里其实已经上升到另外的一个高度了，只有对面两个人不明所以而已，不单是老董个人问题，是针对群体事件了。

各位领导互相看看，最后都七嘴八舌的说。我们没什么意见，厂长看怎么办就怎么办！漂亮！一记众人回传，皮球又踢回了老杜这里。老杜心里“呵呵，小样，和我来这套”

清了清嗓子，“那就按照赵科长的意见吧，顺便到木工组把那个副组长王通也一起喊来，确认一下情况”。

老杜是老同志，一记凌空抽射把球直接踢到了赵科长身上。好像在和各位说，你们看，这个是赵科长的提议，我们只是附和一下。

只有赵科长还傻兮兮的在哪里美美的冒着泡想，我要这么整你呢，老董？小样，等坐实了这个罪名。呵呵，让你不除名，也掉一层皮。然后用稍显挑衅和恶毒眼光瞄了老董一眼。老董此时真是没那个心情理睬他，就在哪里想，一会回去美娟会把东西收起来吗？应该会把，哎，昨天应该稍微告诉她一下的，现在后悔也晚了。

众人安排好，就让老吕开着车拉着大家一起赶往老董家。路上老吕看着老董，想问问的。但是那么多大领导全在，老吕也不敢问，只能默默往家里方向开，心里也是替这个兄弟着急。

美娟昨夜回家，一直在床上辗转反复，没有睡好，不知道到底老董具体发生啥事情了，早上也只是听说昨天好像动手打架了。女人的心思比较细，想到之前春游的事，美娟幡然大悟，原来老董估计被赵科长刁难了，然后两人打起来了？想了一层，但却没有想到干私活上。

不一会车到老董家门口，老董只能寄望于老婆能听到风声，能做一些措施，躲过此劫。

但是世事常常不都能让人如意的，老董打开门后，很落寞的眼神看了一眼美娟，美娟很少看到过老董这样的眼神，感觉可能坏事情，难道是把人打坏了，估计回家来告别来的？

但是昨天看看赵科长好像还行呀，美娟知道老董是会点气功和功夫的，但是自从文革后好像老董就没和人动过手，而且在那个年代也都是逼急眼了，才动过两次手。应该不会吧，那么鲁莽，把人给打坏啦，美娟此时也是一头乱麻。

美娟胡思乱想着，迎上老董，问道“老董你这是咋了，这么多领导到咋家来，你是做了啥事呀。”

谭主任从后面挺身出说“老董的爱人，我们有些情况要了解一下，希望你能如实反映。由于老董有被人举报偷盗厂里物资做私活，偷盗的问题还在核查，但是和私活有联系，我想问一下，你们有做什么私活吗？”

到这里美娟再傻也反应过味道来了，看了一眼老董，不知道咋说。老董不想这个档口拿媳妇来挡枪，接口说到“私活我说过我有做，但是绝对没有占用厂里的时间，没有用过厂里的工料，不信你们现在就可以查了”

谭主任一听这话，嘱咐几个保卫干事，开始搜查，都没搜其他地方，门口进院子旁的储物间里，就摆了不少做好的半成品和成品的各式小物件。还有一些其他的木料，有的还不小。

赵科长探脑袋一看，马上来劲“我说吧，我就说，肯定他偷盗了厂里的东西，还有好几块那么大的木料，这次姓董的你人赃并获无话可说了吧。”

老董知道那几块是别人给他的，但是有些是外面的朋友，有些是厂里的职工，但是有好多也是捡来的。这要是说，真的是说不清楚呀。

“无话可说了吧，我就知道”赵科长一看这场景，感觉胜券在握了，在哪里更是煽风点火，恨不得马上把老董就地正法。

杜厂长这时候也是一声轻叹“小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董似乎这回真的是无话可说了，也准备认栽了事，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然而老天偶尔还是眷顾这些老实人的，你没有补救，我就送个人来帮你。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杜厂长为了核实下木料等数量一并带来的王通。换着以前，王通巴不得你老董倒霉，自己就名正言顺的成组长，加一级工资。即使不踩你，但也绝对不会帮你。

但是现在不同了，近些时间，两人冰释前嫌，隔阂尽消，关系融洽，虽然还没有磕头拜把子这个份上，但是两家走动都频繁的很，还有时候一起做饭，今天你家吃，明天我家吃的。这个世界上有时候在你像它表达善意的时候，它也会回馈你善意，虽然可能不是能给到每一个人怀揣着善意的人们，也不会每一次将你从苦难中拯救出来，但我相信它还在尽力表达它的善意。

王通就是善意的回馈，一个馒头的回馈！

王通走进小屋门口，他不相信老董是这样的人，平常在算料上，经常两人还经常讨论如何用料节省，如何能达到最大开材率。往往整批的木材老董都会能比他多产出两根料，那么节省的人，怎么会贪墨公家的财产？

你说拿个废料做个小物件，我信，什么老大一块整料。那绝不可能，老董做木工每批次料都做记录，卸了几根木料，编个号，记录一下直径和种类，有时候还要批上各料的特殊属性，适合做那块。这点不仅王通服气，整个木车间，无人不服。而且每次开料都会和他家说一下，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料，在他们不知不觉中拿出来。

难道和老吕。。。。？，王通不经意回头看着跟着过来担心老董出事的老吕，老吕是个脑子活的人，也听到他们说话，好像明白王通要问什么，没有说话，耸耸肩，表示不是我干的。

得到老吕的肯定，王通挤过去，说“厂长，我来看看呗”

老杜一看上前的是王通，想着你们既然是同事，核实一下也好。大家就看到王通挤到木料和这些物件面前，仔细的鉴别着，

这时赵科长更不急了，之前就听说两个人就不和，为了争组长还闹的不兑付。想着，厂长你真是好，拉来这么一个人，真的是老天帮助我啊。

王通很认真的看了几乎所有木料，和制作的成品，然后拍拍手上的灰，转眼看了一眼老董。老董此时还是当局者迷的状态，到现在思绪还停留哪里。

忽然冷笑了起来，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包括老董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王通会这样冷笑。然而这个平常有点气管炎怕老婆的男人，竟然说出下面一段话“我不知道哪个傻逼说老董偷厂里的木料，但是请睁开他的眼睛看看，这些大部分都是榆木。我们厂从我进厂以来都进的是松木和榉木，几乎从来没有进过一根榆木，然而这里几乎都是榆木，还有两块很小的红木料子。非要说有松木或者榉木的话”

王通拿起来一条小鱼，鱼雕的很漂亮。如果美娟仔细看，就知道这条小鱼，和送给那天那个帮她的大姐那条差不多是一样的，只是一个开的左口，一个开的是右口。应该是一对的，估计拿的时候漏拿了，留下了这一条。

走到老董面前，把鱼塞到老董手里，“非说要有一个松木的东西，就是这条鱼”

然后拍拍老董肩膀“鱼雕的真的很漂亮”然后自顾自的走到杜厂长的旁边。

这时候，只要是明白人，都知道啥意思，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人家老董自己掏来的，如果真的说那么小条鱼是拿工厂的木头做，拿就是鸡蛋挑骨头，而且也不是什么证据。

整个算料人家有凭有据，有人证物证，私活人家用的自己找来的东西，用的是下班的自由时间。而且工作认真，几乎人尽皆知，厂里人缘口碑都蛮好。就是在外面传的一边倒的时候，还有不少相信老董的为人，不为难，不落井下石。

赵科长临时起意的恶毒种子，在正要翩翩起舞时，就被正义的剪刀喀嚓给泯没了。正义有时候不是不到场，只是有时候来的比较晚，然后老董的正义不徐不疾的来的恰到好处。

杜厂长适时的发话了“这样一说，我想大家估计都明白了。我看赵科长是紧张过头，可能误会小董同志了，不过反过来两个同志都是好同志，一个做为保卫科长有极高的警惕性，一个作为优秀的车间组长兢兢业业的工作，还在业务上自己精益求精，这样的求上进的精神值得表扬。要把这次事件在下次的扩大会议上，好好提一提，重点讲一讲。不但消除了误会，还为我们大家树立两个良好的榜样。”

一番话，真的是把在场所有给折服了，全变好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这要是没有一点水平，那是决计干不出来的。

谭主任赶紧在适时时候，为领导的精彩演讲鼓掌，大家随后都附和着。杜厂长抬起手压了压，“既然事情已经都水落石出，大家都各自会工作岗位，小董和赵科长厂里给你们放假一天，你们在家好好休息下”其他几人一听怎么没我们的份，但是也不敢言语。

一场危机被上天眷顾，逆风翻盘了，就此这场风波也卸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