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唤的是他的心腹,也就是潘娘子的哥哥。
如今他妹子和外甥女儿人均在衙门,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找二爷昱泉,是为了告诉他一桩事。这件事系关大爷和柳剑染。
昱泉回头,没好气地:“能缓些说吗?”
潘娘子哥哥屁颠屁颠儿地过来,一见主子竟和两个面生的丫头扯在一起,就觉蹊跷。“二爷,奴才派去的人,真的打听到了……”
他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只管在昱泉的耳朵根子前说。
这个当口,秋纹就拉着莺儿,飞快地离了这里。那昱泉在听一桩要紧消息,无暇分身,待见二女已经走掉,却又揍了潘娘子哥哥一记耳光:“以后,此等事情,不管天大,都得等我回去了!”
到了草庐跟前的小路上,秋纹拉着莺儿气喘吁吁,一边还道:“莺儿,你小事化大了。以后,你若吃不下去,只管少打一点,别人也就说不得了。”
莺儿只是冷笑。
“我是见过你撞墙的。死了一回的人,若再寻死,岂不糊涂百倍?”
莺儿停下脚步,将秋纹的手儿一甩。
“谁要去寻死?我不过找个地方消停消停。”
秋纹的心就放下了。
“不想死,那当然好。”
莺儿还是冷笑:“方才,二爷问询我,你是故意说我是个烧火丫头吧?”
秋纹一怔:“烧火又怎么了?我不也烧过灶膛?”
莺儿将两手儿一摊,与她细看:“烧火就是丢人!我不想烧火!你看看我的手指心儿,全是磨出的粗粝茧子!我是唱戏的,我没做过粗活!这些就罢了,每天还被那些不着路子的婆子们欺辱,你不帮着我,却也和他们一样,讥讽挖苦我!”
“我……我挖苦你什么了?”
“二爷他诱惑我,让我继续唱戏。我不点头。他还认为我是个有骨气的,甚至在大爷这里得了好的营生。这关乎面子。你这一说,就将我的面子戳破了!都是你害的……”莺儿一时又苦出声。
这真正叫秋纹无法了。
她只得叹气:“你既吃不得苦,那就继续唱戏,何苦埋怨我?”
“你不该故意戳破我是个烧火丫头!”
秋纹更是叹息:“我怎么故意?我只想拉着你走!都在下厨房干活,烧火是活计,捏面食也是活计,都需一样地干活!”
“哪里一样?甄妈妈也在小厨房,她也和你我一样?秋纹,你太虚伪了!一惯装好人,有喜欢拿别人垫底儿,显摆你的好处!”
秋纹更无话可说了。
半响她道:“你既这样说,可见是错会了我。也罢,日久见人心。我是怎样人,你自会知道!”
她在莺儿前头走了。
秋纹冷静思索:莺儿如此待她,必定有个缘故。见她模样,分明对自己积累了好些怨故,。并非一朝一夕。只不知哪里得罪了她?问她,却又不说。她不肯唱戏,却又埋怨活计苦。她羡慕生活的安逸,却又不肯离开稻香草庐。
秋纹再一想:莺儿是求了大爷当丫鬟的。当初在梅花庵,也是大爷拿药救了她一命。平常说话,那莺儿拐弯抹角的,总进话题扯到大爷身上去。
莫非……她心里是有了大爷?
这个念头,在秋纹心里一闪而过。
不管是不是,不是她该论的。大爷若看上莺儿,那是莺儿的造化。大爷若瞧不上,莺儿自怨自艾,也只是她想不开。
秋纹镇定心神,快速朝小厨房里走。
还没进去,到了小道儿上,忽有一人一把拉住了她。秋纹吓了一跳。
“秋纹,夫人在屋里等着你哪!”
说话的是冯富家的。今儿晌午玉夫人要见秋纹,和她说说话儿,等了等,不见她来,冯富家的坐不住,便想遣青儿去问问。可转头一想,青儿暂且被大爷关了禁闭,还在反省中,遂叫了一个婆子去。
甄氏不在小厨房。
她被老太太屋里的绮兰叫去了。
这婆子就急了,只得回来复命。
冯富家的皱着眉头,听说秋纹出草庐寻一个不知好歹的丫头了,没法子,便站在必经的过道儿上,专等着她。
冯富家的自言自语:“这还是我跟着夫人回府,第一个等着的人呢。这丫头竟是有些面子!”
“冯妈妈好。”
秋纹平稳了心情,对着冯富家的道了安。
一品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