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泉到底被孙姨娘揪着走了。
孙姨娘又教训了一路。
前脚她娘儿俩走,后脚儿就有人报:“大爷……偷窃金钏的贼人寻到了……”
溪墨回头。
前来的禀报之人,乃溪墨书房外伺候的小厮儿。
“这么快?”柳剑染皱着眉头,摇头不信。此贼偷东西不费力气,捉拿也这般容易,总觉得蹊跷。
小厮儿就道:“大爷,金钏却是寻到了。”
“那么,到底是何人所窃?”史溪墨微皱剑眉。
这小厮儿就低头回:“具体小的也不知。只是听小厨房的人说,是一个叫秋纹的丫头。那丫头在厨房烧火,是李总管从外头买来的。大概是她穷,没见过世面,见了一个好东西,心里就惦记上了。”
小厮儿语速微快,像是打了腹稿。
“秋纹?”史溪墨还未开口,柳剑染大步上前,一个劲地摇头,“不可能,不能是她。”
仅仅一面之缘,但柳剑染笃定了偷窃之人并非秋纹。
他只是凭直觉。
“柳爷,就是那丫头。如今她被逮住了,绑在厨房里,就等受罚呢。”
“受罚?谁来罚?你们说定了是她,就是她了?”柳剑染要过去瞧,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柳爷,人赃俱获,不是她又能是谁呢?”小厮儿的声音低了一些。
柳剑染冷笑:“那好。你们且将她带来。”他看向史溪墨,又道:“溪墨,你预备怎么办?”
“回去,就地审问。”
溪墨加大步伐,和柳剑染同往草庐走去。
那厢,已经有人将秋纹捆了,从小厨房押送草庐正厅。审讯秋纹这类最末等丫头,却也不能在正厅,究竟她身份低微。
潘娘子便叫几个婆子将她绑在外头廊子的柱子上,又拿一个手帕捂住她的嘴儿。潘娘子又给春琴问好。
春琴是溪墨的一等大丫鬟,算草庐具体管事儿的。
春琴掀开帘子出来,她已经听说此事。一个烧火丫头偷了老姨娘的金钏,算胆儿大。但到底怎样,得大爷回来讯问。
春琴十七岁,是史府总管元升的外孙女儿。
如今她正犯相思。她是家生子儿,自小儿被拨过去照料一个寄居史府的亲戚,虽为主仆,却也是青梅竹马。此人名叫史兰泽,长大后,离开史府,去别地经营史老夫人乡下的庄院。老夫人舍不得庄院,实为舍不得那里的豆酱。只有那里的土质,才能结出那样颗粒饱满的黄豆粒,也只有那里的雨水,能熬制出乌黑稠密的豆酱。
说白了,老太太是让他去掌管酱菜园子。庄院不但熬制豆酱,也腌制各色酱菜。喜欢吃腌制蔬菜,是史府一大爱好。老太太喜欢,史渊喜欢,玉夫人也喜欢。史溪墨和柳剑染却也爱吃腌制小菜。新鲜、爽口。
老夫人专辟庄子栽种,命人打理。玉夫人爱吃,但她宁可在寺院另辟荒土,也不占婆婆半点便宜。也是奇崛。
史兰泽相貌只算得清俊。才能平庸。但为人良善。他兢兢业业替老太太料理,颇得老太太喜欢。
他和春琴已经私定下终身,互换了私物,只未触及肌肤,未曾跨越禁区。
想来人就是这样说不清。
史兰泽远不及柳剑染,更和史溪墨相差甚远。但春琴因和他感情积厚,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她眼中,史兰泽便是她的如意郎君。
这草庐伺候的其他丫鬟,人人皆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春琴既为溪墨的首席丫鬟,以后这姨娘之位定然跑不了,内定好了的。奈何竟不是这样。
与溪墨来说,春琴就是他的一个丫头。与春琴而言,大爷溪墨是她的主子。大宅深院的主仆之情。
春琴也有缺点。
仗着外公是大总管,自己又是草庐伺候大爷的大丫鬟,傲慢是有的。她人虽清高,但无坏心。要说还有不足,便就是耳根子软,听不得人说好话,稍一奉承,若别人借此再求她什么事,也就应了。
春琴并不待见潘娘子。
潘娘子的名声儿不好。前夫死了,二婚带着女儿嫁给姓柳的,可她背地里还有相好,府内好几个,都和潘娘子有染。
春琴一个远房亲戚,也在府内打杂,便就因为迷上了潘娘子,日夜买醉,最后丢了性命。虽说此人也是咎由自取,到底偷情这事,愿打愿挨。有这等工夫,大抵可以找个清白的女子娶了,正经过日子,没必要惹得一身腥臊。
但到底他为潘娘子丢了性命。
因是远房亲戚,感情疏淡,春琴及家人想起此事,也只是抱怨几句。末了,往往添加一句:“那潘娘子年纪也大了,长相也平庸,脾气儿也不好,真不知看上了她什么?”因就猜测是她另有勾魂处,或许就是床上功夫好。不然那些相好图什么?
“嫂子,这丫头瞧着面生,几时进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