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还是想听听采苓究竟怎么回事的,却又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这样的安排做下去倒可两全其美,采苓若明知她这般提防意外还敢贸然行事,那也太有胆识。
如此过了小两刻,含玉果然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夏云姒犹在看书,含玉悄无声息地示意守在旁边的燕时与燕舞退出去,走到罗汉床边欠一欠身:“娘子。”
夏云姒淡声:“坐吧。”
含玉依言坐到床边,夏云姒睃了她一眼,瞧出她神色有些为难,便道:“苓淑女必同与你说了什么。你若想跟我说就说,若不想说,我也不逼你。”
她是好奇,但此事却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这事想来是关乎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她虽恨昭妃,却还没丧心病狂到要去拿孩子的安危算计。
所以她对这孩子也并没有太多兴趣。
含玉坐在床边踟蹰了半晌,终是打算说了:“苓淑女说……”她顿音措辞了一下,“苓淑女说昭妃娘娘近来对她着实还不错,只是她想着这孩子日后要落到昭妃手里,总是心下不甘。”
夏云姒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含玉。
沉吟半晌,喟叹摇头:“这你帮不了她,我也帮不了。”
含玉没说话。
夏云姒道:“你若来日生下孩子,我绝不会抢来养,可昭妃想要苓淑女的孩子,也不算是错的。”
如同含玉原是贵妃身边的侍婢一样,采苓本身也是昭妃的婢女。
推婢女去得宠,为的不就是这些么?
放在民间的人家也是差不多的规矩,有正经名分的侧室把妾侍的孩子抱来养、亦或是正房把侧室的孩子抱来养,那是夫家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说,若真为孩子的前程思量……”夏云姒啧了一声,“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昭妃能给他们的前程,苓淑女给不了他们。”
含玉点点头:“这些道理苓淑女也清楚。她自己也说,以她的身份便是没有昭妃娘娘,她也想为孩子寻个更尊贵的母妃。”
夏云姒不由觉得奇怪了:“那又为何说心下不甘?”
含玉颔首:“因此苓淑女觉得,昭妃娘娘也在图谋皇长子与皇次子。若有朝一日皇长子或皇次子养在昭妃膝下,她的孩子必定得不到重视。”
夏云姒轻吸一口气:“她想得倒是周全。”
含玉问她:“娘子可打算做些什么?”语气颇有些急切。
夏云姒瞧得出,含玉这是心软了,想帮采苓。其实采苓这样的处境,她听着也心下唏嘘。
只是这其中虚实难辨。
采苓和含玉都知道她与昭妃不对付,昭妃自己更清楚这点。
这样人人皆知的心思,是最容易被利用的。
采苓这番话或许是真的不甘、是真的求助,但也或许一切都出自昭妃之手,是在给她下套呢?
如果不是,拉采苓过来倒是卸去昭妃助力的一个好法子。因为这孩子虽势必比不上姐姐所出的皇长子,也毕竟是龙子凤孙,总归会成为昭妃的一个依靠。
但如果是,她总不能落入昭妃的圈套,让昭妃反手给她一击。
“且先等等看吧。”夏云姒淡声道,“她若真有心为孩子的前程一搏,你我不帮她,她也自还会去求助旁人。”
说着忽地心念一动:“或者……”仔细想想,转而笑了,“你且先与她走动着也无妨,添个心眼就好。我改日去顺妃娘娘那里探探口风。”
含玉一愕:“顺妃娘娘?”
夏云姒点点头:“容我细想一想。”
她与顺妃不过在年后走动过两次,客客气气地聊过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算不得熟络。
不过宫里这些事要怎么办,原本也不是凭熟不熟络,是凭利害关系。
在顺妃与昭妃之间,二人瞧着井水不犯河水,但一方面昭妃忌惮着顺妃夺她宫权,另一方面,顺妃也未必真肯一直这样以资历更轻的昭妃为尊。
前些日子昭妃身子一时不爽,太后就提起要顺妃从旁协助她料理宫中事宜了这真是太后一厢情愿,没有顺妃的煽风点火?未必。
那就正好。
采苓这颗走到她面前的棋子,是黑是白她不知道,就索性将棋盘一并推给顺妃。
且让她们更为势均力敌的棋手先博弈去。
问鼎宫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