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潘朵拉的盒子(起)
2001年8月,某个炎热夏日的午后,在加州的某所大学里,孟德尔教授刚刚结束了他作为‘知名生物学家’的最后一次演讲。
就和预想中一样,偌大的礼堂中落座者寥寥无几,没有掌声,甚至没有质疑,或许有人会嘲笑笑话,却没人会嘲笑笑话本身,自从几年前他大肆宣扬‘科学威胁论’开始,科学家这个光彩夺目的头衔就离他越来越远——如今,恐怕早已没有人当他是个科学家了。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在这个由实践与经验主宰了数千年的世界,证明法遵循着‘因——果’的严密逻辑链,这也就意味着真正的科学往往不会被大多数人所接受,因为科学的根基不是应用,而是理论。
发现问题,作出假想,设计实验,最后进行证明。
可理论之所以是理论,往往就是因为其在被证实之前具有一定的荒谬性,而如果它太过荒谬,荒谬到超脱常人想象力的极限,就会沦为彻彻底底的笑话,就好像你无法和原始社会的人解释地球是圆的一样,他们连远小近大都没搞清楚,更本不要说跳过万有引力直接解释行星运动。
独自一人走在酷热的街道上,孟德尔有些沮丧,之所以‘有些’,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是对的——人们对于科学家总是抱有‘孤僻’、‘狂热’、‘偏执’之类的成见。
但事实上,科学家恰恰是离这些字眼最遥远的人,他们不会相信什么人类微妙的感觉,只相信由双眼观察到的事实,基于事实提出问题,然后展开猜想,有时这些猜想会太过匪夷所思,他们由此被打上怪人的标签。
怪人未必是真的怪人,在遭受质疑的同时,他们可能自己也在质疑自己——因为在猜想被证实之前,他们其实也一无所知。
历史只会记录下成功者,所以那些广为人知的科学怪人无一例外都是成功者。
几千年来,无人知道世上到底有多少异想天开的怪人,因为他们大多都失败了,有的败给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力,有的败给世人过于贫瘠的想象力,总之想象力——合理的想象力,是推动科技的源动力,多一点,或是少一点,都不行。
孟德尔觉得自己已经失败了,他甚至没有验证自己猜想的机会——就和绝大多数科学怪人一样,他被当做胡言乱语的疯子。
所以……大抵就是如此吧,回家洗个澡,老老实实回学校授课,领取不菲的薪水,偶尔也讨要点津贴和赞助,装模作样地做些大家都乐于看到的研究,当然,最终是不会有结果的。
享有地位与尊荣,广收门徒扬名立万——这也是科学家的生活。
至于‘科学’,呵呵,没人在乎。
——孟德尔清楚的记得那一天,记得那一刻他几乎要放弃的心情。
可他同样记得,那天的日光很刺眼,以至于他看不清兜帽下女人的容貌。
肥大的风衣和兜帽,那个身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拦在他面前,她伸出手,若不是清脆悦耳的话音,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她’:
“您好,孟德尔教授,我对您的理论很感兴趣。”
孟德尔看着眼前白皙而修长的手,愣了许久,这才握了上去:
“你是?”
“我叫潘朵拉。”
女人取下了兜帽,露出一张维纳斯般的脸,她似乎是笑了笑,没有半句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
“我想赞助你的研究,特别是刚才提出的那个社会实验,很有趣。”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孟德尔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迟疑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