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磐这厮竟做这等下作之事。”完颜宗翰忍不住骂道，低头见爱妃眼含忧色，又微笑道：“爱妃放心，有本王在，他掀不起大浪来。”二人边说边走回议事厅。

不多时，一位面黄无须，四十多岁的将军疾步赶到议事厅，此人便是元帅左监军兼神翼军统制，为人深密多智，即可领兵冲锋陷阵，又可运筹帷幄，太祖曾赞其如孙仲谋，因战功显赫，受封翼王。

蒲聂希尹见秦王妃也在，忙恭敬施礼道：“见过夫人。”

牡丹夫人微一万福，含笑道：“你们谈正事，奴家就不打扰了。”言罢，出了议事厅，顺手掩上了房门。

完颜宗翰将高庆裔书信递于蒲聂希尹。蒲聂希尹阅罢，面色凝重道：“这密约暗藏玄机，我们不可大意。”

“老夫看着宗磐长大，此子虽有些顽劣，尚不至做出卖国之事，宋人一向狡诈，此或为离间之计。”完颜宗翰虽知此事大有玄机，却还是有些心存侥幸，不愿看到同室操戈的景象。

蒲聂希尹沉思片刻，缓缓摇了摇头，道：“如今秦似道当政，一心谋和，只求自保，并无并吞之心，何须冒险挑拨离间。此密约看似对宋国有利，实则以退为进，若宋廷果真杀了复兴五将，宋军必受重创，如此再贸然进入河南接受旧地，我大金趁势进击，必可一举灭宋。”

完颜宗翰蹙眉道：“若果真是宗磐之计，宋人何以如此愚蠢，竟接受此和议？”

蒲聂希尹道：“非宋人之愚，恰因宋廷多是大言炎炎，蝇营狗苟的精明之徒，如今主和派与主战派流于权斗，时下之生死荣辱、功名利禄系于今日朝堂之胜败，而他日覆巢之下尚可苟且偷生，对于精于算计、挟势弄权之朝臣，两相权衡，轻重缓急立判。”

完颜宗翰道：“若真照此密约行事，又当如何？”

蒲聂希尹道：“若以此密约割让齐国河南之地予宋国，东路军必会趁虚而入，复取中原之地，而我西路军将失去军资之源，从此将仰朝廷鼻息，陷于完颜宗磐之股掌。”

完颜宗磐咬牙道：“没想到小儿用心如此险恶。”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蒲聂希尹道：“下官久闻传言，宗磐为立皇储之事一直对大王怀恨在心，看来是无风不起浪啊。”

原来，金国自太祖开国以来，按照勃极烈“兄终弟及，复归于长”之制传位三代，太祖传位于太宗，太宗为太祖四弟，太宗本欲传位于其嫡长子完颜宗磐，完颜宗翰等联合军中势力，以维护祖制为名，要求立太祖之后继位，因太祖嫡长子完颜宗杰已死，便立其子完颜暠继位，完颜暠时年十七岁。

完颜宗翰腾地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道：“看来本王已是退无可退了，眼下该当如何？”

蒲聂希尹道：“为今之计，一要先破和议，二要加紧备战，尽快南征，一旦功成，据江南、中原万里疆域，挟百万雄师之威，谁可争锋！”

完颜宗翰点了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凤起正好在汴京，就让他办吧。”

蒲聂希尹起身就要告辞，牡丹夫人端着一碗参汤推门而入，见蒲聂希尹要走，嗔道：“大王，这都快晌午了，何不留监军用过午膳再走。”

蒲聂希尹道：“多谢夫人，卑职有要务在身。”

完颜宗翰摆了摆手，对蒲聂希尹哈哈笑道：“你这个嫂嫂，整天发不完的善心，又不是外人，快去忙吧。”

“王妃娘娘如此贤淑，大王真是好福气啊。”蒲聂希尹笑着转身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