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义林神色淡淡:“签不签是你的自由。不过谕哥儿的申诉,我会召集村里男丁讨论。规矩就是规矩,想来大家都会同意按规矩办事。”
宗族即律法,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比如村里寡妇死了丈夫又无儿无女,请求再嫁,婆家不同意,寡妇向族长申诉,只要全村男丁一致同意她改嫁,婆家的反对是完全无效的。
再比如女人不守妇道与人通奸,族里决定要浸猪笼,她婆家丈夫再反对也是没用的。
只不过陆义林一向提倡仁慈,村里遇到这样的事,基本上都是女人的娘家赔偿当初的彩礼,再把她领回去,不会枉顾人的性命浸猪笼。
陆明礼“嗵”地一声,颓然落座,抱着头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陆方谕却不理他,自顾自地提起笔,在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又画押按了手印。
陆明端在陆义林的示意下,推了推装死的陆明礼。
陆明礼无法,跳起来梗着脖子道:“我哥留下的银钱,谕哥儿原是说当他们三姐弟两年的生活费的。如今要把它分了,那他们的生活费得算出来。”
“好。”陆方谕对陆明端道,“劳烦明端叔给记个账。”
陆明端坐到桌前,拿起笔蘸了墨,望向陆方谕。
“先算大房收益。前年丰收,良田一亩产粮两石半;今年欠收,但也接近两石。咱们就算平均一亩两石的收成好了。我们大房十三亩良田,一亩两石,两年就是五十二石稻谷。就算除去给二叔的耕种费四成,我们仍剩三十一石。一石稻谷出大米六成,三十一石稻谷得大米十八石。我们姐弟三人就算一天吃米三斤,一年下来就是十石,余下的八石折合银钱五、六贯。我姐姐做绣活一年也有七八贯。两年来我们未添新衣,未沾荤腥。蔓娘养的鸡、猪及以收益零头可以抵消油盐钱。我的束脩从我爹留下的那笔钱里出,如此清算完我们的生活费,二叔还需得再付给我们十三贯钱。”
陆方谕一路算来下,陆义林和陆厚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陆明礼则面色惨白,心如死灰;郑氏更是嘴唇都在颤抖。
对于陆方谕说这些收支明细,陆明礼和郑氏心里是有数的。所以当时陆方谕说用陆明生留下的银钱抵消他们的生活费,又说分他们五成财产,他俩心里喜不自胜,同时暗骂陆方谕是个大傻瓜。
刚才抓住这一点、想要再从陆方谕身后再捞点银钱,就是基于这个原因。
陆义林和陆厚仁毕竟是外人,陆方谕不提,他们也不好帮着细算这些账目,平白做了恶人。
未成想,陆方谕人虽小,心里却再明白不过。他原先不计较,只不过是不想闹得太僵,也因为想要顺利分家的缘故。
想到这里,陆明礼和郑氏悔得肠子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