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睡醒的大脑昏昏沉沉带着钝意,却依旧能够分辨那带着笑意与宠溺的嗓音,舌尖的两下弯曲,嘴唇的张合都能想象,那是满心满意的爱恋与疼惜。
“青璃。”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紫硫正在白璧的门口,他还未来得及变声,语气并不低沉,依旧清脆,同样的舌尖两次弯曲,却没有梦中少年的那般疼惜。
到底是青璃两字较为爽脆,毫不拖泥带水的缘故。
我抬起眼来看他,他走近我,用手在我脸颊上捏了一把,笑我道,“刚刚睡醒,怕是魂都还没回来吧?”
我被他一捏反倒清醒了几分,脑海里萦绕着的那声音也淡了开去,挥手拍他一把,“别总是捏我的脸,脂粉被你擦去了,妆容也就毁了,到时候又要梳洗补妆,麻烦死了。”
“不化妆便是了,左右又没有别人,我们哪里会嫌弃你不修饰。”他无所谓的笑笑,却又把手举到面前,看是否沾上了粉。
我恨不能一掌拍死他,“不施脂粉?那是真正的清水芙蓉,我哪有那般天生的美貌,你嘴巴又毒,若是不施脂粉,你只怕会直接问我最近怎么脸色这么差的。”
他笑,低低劝我,“不过与你说笑,你不用铅粉,说用多了对身子不好,一直只用米粉,上次我给你的掺了紫米粉的米粉可还好用?”我叹气,“你手上沾着的就是了,紫粉能够祛黄,确实能让我看起来脸色白皙些,多谢你了。”
白璧也出来,他换了衣服,与先前的浓绿不同,是深紫近黑的袍子,头发依旧一丝不苟的束在发冠内,用白玉簪子固定。却越发显的五官俊美,肤色白皙,自有一种端正之感。
真是俊美,引得我也忍不住盯着他看,觉得他是多么难得的一个造物。终于将他看的羞涩起来,他问我,“小妹,你为什么也盯着我看。”我道,“美人总是招人看的,无论男女。只可惜你们两个都生的这般好看,偏偏我却不行。”他劝我,“你不过是因为体弱的原因,现下五官尚未长开罢了,过个两三年,五官长开后,只会比我们二人还要出色。”我笑,“阿兄惯会安慰人。”就此将话题带过不提。
三人午膳吃的迟了,虽然出门在外没有什么过时不食的规矩,吃的晚也到底是吃了午饭,现下却不饿,驿站内又无聊,商量着商量着,觉得春祭虽然抢完了春神,晚上却依旧要敲锣打鼓看社戏的,白天到底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现下白璧也不坚持,于是便三人带着侍卫出门看戏。
我自然是新奇无比,他们买了可以插在发髻上的火杨梅,小心翼翼的为我别上两只,又自己别了,火杨梅在发间微微散发一点红光,在黄昏中隐约透出一点艳色,我紧紧的牵着他们两人的袖子,在人群中不敢有片刻松懈。
因为馄饨的缘故,到底不敢碰那些吃食,只买了泥人,面人,风车,灯笼等等较为细巧的玩物,又瞧见那边有人买卖猪羊幼崽,刚孵出来的小巧家禽,果树幼苗,甚至还有兔子与山鸡。
白璧与紫硫互相对视一眼,问我,“青璃,你想不想要只兔子?”我顿时脑子里浮现出一只刷过蜂蜜与梅盐烤的焦香滴油的兔子,切好后再撒着各式香料配着蒜泥与芝麻,马上点点头,“多买几只,路上也可以烤着吃了。”
紫硫一声轻笑,“是我自作多情。”
白璧也只是无奈的笑笑,吩咐人捡那肥大的买上几只送回驿站。
原是问我想不想养只兔子。
才不要,兔子那么脏又爱打洞,除了肉质鲜嫩繁殖能力强外,真的看不出任何优点。
但是烤好的兔子肉真真美味,每每想起来就能让我垂涎,我一心一意等着回到驿站后端上来的烤兔子肉,那时他们就会明白我的想法。
社戏非常热闹,却到底人潮汹涌,他们合着众人将我围起来,却不料我到底个子不高,站在人群中黑压压的全是他人的后脑勺。幸亏甘桧机敏,从一旁搬了小板凳来让我站在上面,白璧个子高,就算这样我也不过刚刚到他下巴,便由他扶着我,费了这一番功夫,我才能看见台上众人的身姿。
社戏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山野土话我听得并不十分分明,依旧只是一知半解,但白璧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时不时低下头来看看我的样子,看我又没有被挤到,有没有站累,他性子太体贴太温和,我便仗着着一点宠爱抱着他的胳膊,把脸靠在他肩膀上,他身上是微凉带着薄荷香气,是我最喜欢的香,还带着一点药的苦涩,是长久和我呆在一起后沾上的一点药气。
我特别特别爱他,最想和他呆在一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是明天就死,也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