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过是礼节性的问候,我看他一身衣服干干净净的走来,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他说,“一切都还好,你们两个就在车里再挤一挤,离下一个驿站不远,但今日看起来是不能再拖了,忍一忍,争取快些过去。”
等车又开始开动了我才知道他说的忍一忍是什么意思,前几日马车还是慢慢的在走,今日简直是在路上跳舞。
双轮马车最大的问题就是稳定性,虽然现在能将轮子做的结实与大,从而将马车也做的大起来,但是到底不够稳当,整个车里的东西都在摇晃。
我感觉整个人颠簸的胃都快从喉咙里被我吐出来了,身上难受,只肯趴在凛身上靠着,她小声地劝我喝水,殊不知我现在胃里存不住任何东西。只不停的摇头,紫硫倒还是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看着我。然而他也不算舒服,低烧了差不多一个月,我都担心他要烧成肺炎,现下不过是全靠意志死撑。
但是终究还好,他没有多挨上一箭。
等晚上到了驿站的时候,我已经双腿发软,浑身都是冷汗,并且吐的整个人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凛她们就算是我的侍女,到底也是娇生惯养的少女,她和睡莲两个人都无法把我从车上扶下去,而紫硫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只勉强能自己下车。
到最后是白璧把我从车上抱下去的,我难受得要发疯,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感觉世界仿佛是在旋转一般。
白璧近身侍从霍正忙着与睡莲一起清点琐事,其他众人分成几批,分别上去收拾房间与照顾我和紫硫。一时间乱成一团,而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一边意识到自己正在脱水,一边却发现自己喝不进任何东西。人又多,吵得我头疼的要命。
过了不知多久,白璧跪坐在我身旁,从下向上看着我的脸,低低的问我,“你还好吗?”
我看他一眼,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说,“我头很疼。很恶心。”
他伸手摸我额头,和我说,“没有烧起来,只是车子太颠簸了。”我点点头,半点力气也没有,倒是困了。他又说,“已经收拾出一间房间来了,我先抱你上去好不好?”
又点了点头,他小心的伸手从我的腿弯处穿过去,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后面,将我整个人打横抱起,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上楼梯,他顾及身份,两只手平平将我举着,与自己胸口都隔着一段距离。
他生得高大,又已经弱冠,而我到底因为有病在身,生得仿佛十一二岁,还是极瘦小单薄的十二岁,他这样抱我倒是不嫌吃力。所以走的极慢的也很稳当。
我却突然心血来潮,叫他,“阿兄。”
“嗯?”他回我,“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多抱我一会好不好?”他叹着气,“都长到十五岁了,怎么还这样娇滴滴的?”
“娇滴滴的不好吗?”我闭着眼问他,“反正你会对我好,对不对?”
他把我放在榻上,叫她们来给我更衣,和我说,“可你长大了,就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啦。我先出去,等她们把你收拾好了,我再回来看你。”我病中惯性的娇气,他们都知道,到底较平常纵容我些,要知道,自从我十岁之后,他就没怎么抱过我了。他总说我不是个小孩子,要讲究些男女有别,但老实说,我并不觉得我和他之间有什么男女有别的必要。他对我来说,就像是绝对安全的另一个父亲。可以信赖,又值得信赖。
因为我站不起来,也不能自己洗脸,睡莲只能用帕子沾着水配着胰子小心的替我将脸上的脂粉与胭脂卸了,之后又将我褪了外衣,将浑身的汗渍都揩拭净了,替我换上睡袍,叫她们将我的中衣乘天色尚早洗了晾上。她握住我的手,“今日我陪殿下睡吧,殿下夜间起来要是不舒服,到底还有我在。”
我应了,觉得到底头痛的要命,便和她说,“告诉大皇兄我先睡下了,不需要他另外抽时间来看我。”她应了,自己出去另外收拾用饭,叫凛守我这一会,自己到了晚上再来替她。
凛坐到我身旁,边守着我,边小心翼翼的开始绣一块手帕,我从来不知道她会刺绣,便要她给我看看她在绣什么,却发现不过是新近学刺绣的练手之作。
我怪羡慕她的,刺绣其实靠的是身体,集中所有精神小心翼翼的一针针刺下去,要许久才能填满一块手帕大小的布料,以我身体来看,集中精神不难,但久了难免头晕眼花,所以并不常做。
她脸色微红的将手帕抽了回去,和我说,“不过是做着玩,殿下别总是盯着它看,怪不好意思的。”我也不和她多纠缠,只是笑道,“做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