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束起来扯着头皮疼,何况现在又没有什么那么大的事,松一松又有什么关系?”
他叹着气,“在自己宫里松一松也就罢了,到了那边,可是不能失了身份的。”
我点点头,他又有点心疼的看着我刚刚过了肩胛骨没几寸的头发,和我说,“叫她们帮你把发尾修剪一下。”我身体不好,连头发都长得枯黄无光,容易分叉。所以一头头发往往留不长就需要修剪。
我点点头,告诉他我知道了。
“你长到这么大,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与你母后,身子又不好,但是。。。这次你不去的话,你知道你会失去很多东西。”
我点点头,“青璃知道的。”
我身体是他三个孩子里最糟糕的一个,他却最宠爱我。一应器具用品,给我的都是最好的,连紫硫也不曾越过我去。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对那两人却是真正的一视同仁,从不顾此失彼,什么都是按照一样的规矩来,想来对自己早逝的姐姐终究是有着愧疚的。
他叹着气,和我说,“你也别嫌我说话多,我年纪大了,就开始变得担子小起来,前怕狼,后怕虎。平日虽说你身子不好我多多疼爱你几分,可是现在把你送到那魏国去,你在我这里是我的掌上明珠,可是送过去。。。就是人家的臣子。。。”我止住他,“父亲莫要这么说,魏国是我们夏国宗主国,本就该受我们尊重,何况阿兄他们这些年过去,不都好好的回来了么?尤其大阿兄与魏国太子交好,魏国太子同母所出的亲妹妹自然也会与我关系不差,紫琉那个见谁就和谁交好的性子父亲也是知道的,有他们的人脉铺垫,我又哪里会过得不好?”
“话虽如此。”他盯着我看,“可你自己也知道你自己的性子,受不得一点委屈,前几日唐国使臣还在这里,你就让人家那般的下不来台,现下过去,唐国三王还在魏国为质,你必定会与他碰面,到时候你又要怎么说才好?”
我摇摇头,索性抱着他的脖子撒娇,“一切的一切,都有两位兄长做主,青璃不敢擅专。”他用手指在我头上轻轻一点,“够了,还好有他们两人和你一同前去,你自小就听白璧的话,他也稳重,我好歹放心些。”
又过了几天,白璧来看我,我正好前晚睡的不好,连琢玉殿也没去,白日在榻上闭着眼假寐,凛进来问我有没有醒,我便叫人把他叫进来。自己依旧歪在榻上,反正起先也没有更衣,他甫一进来就准备退出去,我问他,“你怎么了?”
他说,“你原也不是小孩子了,现下你躺在榻上,男女终究有别,我怎么好进来?”语气中略微含有些责备。
我撇撇嘴,道,“你当我是小孩子不就行了么?我们兄妹之间,这些年下来,哪里还分什么男女。”话虽是这样说,却是坐直了身子。问他,“你今日来看我,又是为了什么?”
一面又叫她们端上茶水来,我胃不好,并不敢吃些冰凉的东西,现下天气也并不热,便只叫她们端了茶来。
他也不好再继续说我举止不当,只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银匣给我,说,“我原以为他们会早早的做好,谁知道那匠人却身体不适了好长时间,昨天才传递到我手里。”
我接过微温的匣子,打开一看,是一付绿色与白色相间的耳环,我接过仔细端详,抱歉的问他“是翡翠同珍珠么?我总是分不清它们的材质。”
他失笑道,“女孩子,哪有你这样连珠宝的材质都分不清楚的?还正好是应着你名字做的呢。是绿琉璃同珍珠,”说着从我手里取过那一只耳环,教我辨认,“看,琉璃里面常常有气泡。”
我仔细看了看,笑,“是啦,果真有气泡。不过不仔细看也看不出。”
他说,“这两颗是他们做出来后最透明并且少气泡的呢,比翡翠珠子可是要难得的多。”又温温和和的说,“不过这也像我家小妹,本就是极难得的。”
我笑,问他,“阿兄可愿替我戴上?”
他正色道,“青璃现在可是大姑娘了,这种事就不该由我来了。”
我撇撇嘴,“古板。”
一面又唤了睡莲来帮我戴上。今日穿的正是一套深青色的便服,那付琉璃珍珠耳环也是深青色,却又通透,在光线下一闪一闪,像是猫儿闪烁的翡翠眼。
他看了看,和我说,“好看。”言罢便起身准备走,我忙按住他,“说得好好的,阿兄怎么又要走了呢?”
他苦笑着把手从我手里抽出来,说,“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小了?这个没事就拽着人撒娇的毛病要什么时候才会好?”又说,“我今日想要出宫去河边走上一趟,你来不来?”
我问他,“紫琉呢?”
他说,“想着有东西要给你,就先来看你了,你要是想去的话我们便一起去唤他。”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想出去了,夏国虽然几十年前就可以男女同学,少了许多男女大防,然而我身体终究不好,又有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一说法,出去一趟带着那么多侍人未免太过兴师动众,而若非他们愿意带我,由我独自出去,父亲母亲自是不愿意的。
于是便告诉他,“你去叫他,你新给我的耳环我怕它掉了,待我摘了耳环换身衣裳便去他那寻你们。”
他答应了。睡莲和茹淑便上来替我换了我出去时的衣服,衣衫自然挑选无纹的式样,轻便的薄底绣鞋只适合在没有什么卵石的地方穿。为避免引人注目,钗环也从宫中规制换成宫外常见的普通款式。
收拾好后,睡莲担忧的问我,“可要茹淑和凛两个人陪殿下一起出去?现在快要到去魏国进贡的时候了,万一出了什么可不好。”
我笑笑,“这可是夏国国都,若是我在这里都不安全,那还需要去什么魏国?”
睡莲只和我说,“殿下可别乱说话,一想到殿下要出宫,睡莲的心里是扑通扑通的在跳,越到去魏国的时候就越害怕呢,只求殿下这回快去快回,快快止了这令人心惊肉跳的事情吧!”
我大笑,因为紫琉处离我这并不远,她们一来一回却也辛苦,便只道近日虽然不热,日头却毒,不要她们送我,自己一个人走了。
过去的时候他们两个正在下棋,我说,“你们真的打算出去么?怎么这个时候还在下棋?”
紫琉撇撇嘴,“我换衣裳花不了多久,你却需要又是换衣换鞋还要梳头的,瞧瞧,就你这一通折腾,我们的棋都下了一半了。”
我委屈的想扯白璧的衣袖,又想起他今天所说的话,伸出去的手便僵硬在半空,最后恨恨的收了回来,紫琉却是敏锐的发现了,他说,“你怎么了?”
又陪着笑脸道,“是阿兄说话重了,你换衣服都是为了方便,阿兄换衣服才慢呢,阿兄不过是随口说一说。”也不下棋了,过来牵我的袖子,和我说,“来来来,青璃这身衣服真好看,连我都想穿一穿呢!”我笑着用袖子甩他,“哪有这样哄人的,你要穿我明日叫他们洗了给你送来!”
随后又言笑两句,便上了出宫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