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云起兮,铁甲破。
满地银雪兮,人已亡。
镇守南疆二十年的张北山缓缓倒在血泊之中,死后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莫要伤害城中百姓”一句话道尽身为藩王二十余年的苦难,一句话化解了多年来无数人死在他手上人的孽障。
孟昶看着苦笑着张北山面带苦笑的缓缓倒在地上,心中一片酸苦,垂下手持大弓的手臂,盯着地上的张北山,呢喃说道:
“天下群雄,朕唯敬你。三十六只金翎箭赠你一只,就当作为你送行吧。“
孟昶曲膝,金翎箭搭于弦上,弓挽满月,咻,一声金翎箭直冲天际炸开,化作淡淡金色星星点点落下。
张北臣一只在城门口挥动大斧阻挡后蜀士兵,铁甲已经完全被一刀刀一剑剑破开,头发之上尽是粘稠的鲜血,站立原地既不向前也不后退,只要后蜀战士敢于向前跃上一寸,他那手中的大斧便直接破甲劈砍。张北臣一人守住城口诠释了什么叫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张北山的身影在张北臣眼中缓缓倒地,双目瞬间被怒气充红,睚眦欲裂,眼中尽是戾气。
”大哥!“
这一声仿佛用尽了一生的气力。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自己在南疆城中仗着身体强健欺负那些乞丐妇孺的时候,那时他仿佛才是南疆王在城中作威作福,好不威风。直到有一天当街调戏人妇遇到张北山,那时张北山与他年纪相仿,三两招便将他掀翻在地,眼中尽是蔑视的说道:”无胆鼠辈,辱我大燕。欺妇孺者,妄为男儿。“,说完便拂袖而去,街上商贩虽是不敢言语,眼中却满是欣喜,一直横行霸道的他怎会受得了这等轻视的眼光,便毅然从军,他要证明他不是鼠辈,他也是大燕男儿,每次冲锋他都身在最前,杀敌最为勇猛。直到张北山被大夏军围歼时大燕三军之中只有张北臣一人敢去营救,他要在他面前证明自己。张北山封王之后便将他赐姓为张,与之结拜兄弟。
这一声大哥也惊动了远处的张震南,手中蝉翅剑芒暴涨三分,十丈之内皆是巨大冰块,那些战士最后的动作便定格在那里。这一生大哥叫出了张震南心中的恐慌,抽身向城门口处疾驰,二里之外便看到那个身披银甲的老人倒在地上,两鬓头发已经发白,从来没觉得父王会老的他这一刻觉得父王老了。在张震南心中父王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存在,勇猛过人,计谋过人的一代枭雄啊,怎么会倒下?
张震南脚步有些飘虚,不知是因为力气用尽的原因,还是看到父王倒下之后心中的那个高塔也随之倒下的原因。一直钟爱有加的蝉翅被拖在地上,身后留下一串火星,眼前有些朦胧。
不过二里距离他却感觉不论他怎么走也走不到,嘴里念叨着:”父王只是一时疏忽跌倒了,父王不会死,不会死。。。。。。“在外人眼中的他身形却是像一道离线之箭一般迅快。
片刻之后边已经到张北山身前,张震南俯下身去抱起张北山,拔起那个插在肩头之上那只淡金色箭矢,手指颤抖的放在脖颈处之后神色一片悲痛,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孟昶手持大弓站在不远处看着这里。张震南轻轻放下张北山像是父王睡着了不敢打扰一般。起身与孟昶对峙,无声之间手中蝉翅剧烈的颤动起来,剑身出发蝉鸣般的声音,一阵阵寒气以张震南为中心向周围散开,一层层冰霜覆在地上的积雪之上向四周缓缓蔓延。
孟昶站在不远处嘴唇嗫嚅了一下终究是能开口,冰霜已经蔓延到孟昶脚下,孟昶从容的伸手从后背的箭囊之中取出一把金翎箭,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未举起大弓而是缓缓插在地上,冰霜本是已经蔓延至身前,只是到他脚下时却绕开了他,向周围继续蔓延。孟昶也不管张震南是否听得到开口轻声说道:
“朕乃后蜀皇帝,朕不能死。”
语气虽轻快,却是不容反驳,这恐怕就是多年身居高位养成的威势吧。
张震南一言未发,好像时真的没有听到。
此时张北臣也离开城口处向这边走来,青筋缠绕在粗如树干的手臂上,看起来甚是骇人,脚下踏过之地冰霜积雪迅速化开,似是怒气化作一团团火焰灼烧着地上的霜雪。
孟昶对上二人依旧是嘴角噙着一丝暖人的微笑,好似天生就是这样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心中也是平静如万年不变的古潭。为帝的这些年他见过太多生死,张北山虽是对他有恩,但为争帝位连亲兄弟都会杀的人岂会为了心中的大义而心惜这点恩情?
张北山伟岸的身去如同壁画中的上古战神一般,每一步便在地上留下三寸深的脚印,直至与张震南并肩站立方才止住脚步,两双炙热暴戾的眼睛盯着孟昶,孟昶轻轻放下手中的大弓,卸下箭囊,只在手指间留下两只金翎箭,金光逐渐灿烈的燃烧起来,那其中的火焰似乎比二人眼中的火焰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