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红先生!
是李安平!他站在重山道人的前面。
刀!从镇北王的手中斩下。闪着残酷的光。
刀!挟雷霆之威而来。
刀!催枯拉朽而来!
刀!只有毁灭!毁灭一切!
刀!未落!
可!青的砖碎了!人的心寒了!一切都要被刀斩碎。
刀未落。重山道人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是刀的味道。
如果这刀落下呢?所有人都不敢想。
刀,如果落下,没有人能够挡得住!
刀!落下!
青的砖碎成了粉末,人的心寒成了冷铁。
在烟尘散去之后,重山道人还活着,李安平依旧站在他的前面。
没有人能够躲过这一刀,除非他是仙人。
李安平和重山道人躲过了,他们不是仙人。可是他们快,很快,快得可以躲过镇北王的刀。
在刀势落下的一瞬间,李安平突然出现在重山道人的面前,拉住了他的手臂,然后躲开了。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足够地快,像一道光。
是李安平!
他悟了!他成了宗师!
李安平指着重山道人,说:“现在,我很强。所以我是对的。我可以让他活着。”
“你要和我作对?”镇北王看着李安平问道。“我是你的父亲。”
李安平没有说话。
“你能拦住我吗?”镇北王又问。
“我想试一试。”李安平说着。他的胸前染着血,是被镇北王的刀势所伤的。他很快,可是镇北王的刀也不慢。
镇北王会怎么做呢?
继续地挥刀,还是……
镇北王离开了。他很伤心。在面对这样的情形,每一个父亲都会伤心的。他是一个合格的将军,但是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可以打败他的敌人,却没有办法打败他的儿子,尤其当他的儿子成为他的敌人的时候。
这里安静了,可是在安静里面还有什么呢?现在是清晨,让人开始一切的清晨,可是在这清晨里面还有什么呢?
还有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没有了,除了熹微的晨光和满地的鲜血。
重山道人也走了,顺着道路。因为镇北王走了,他才可以走。不过,镇北王走了,他能够真正地走吗?他自己一个人能够应付剩下的追兵吗?
还有什么呢?
只有小侍女。
李安平为什么要救重山道人?他不知道。只是他想。
他抬起头,望着周围一切,很熟悉,又很陌生。
他现在是宗师,除去天下间有名的几个大宗师之外,他很强。可他又是那么空。
空,就是无,就是毫无意义。就是现在的李安平。他很讨厌自己。他不喜欢习武,可是他却一直在习武,从很小的时候。而他现在所能依靠的却是他曾经不喜欢的。他的人生建立在了他的不喜欢之上。所以,他空,他毫无意义。
空,就是轻。轻,可以让人轻易地飘上天的,也可以让人轻易地倒下。李安平很轻,他没有飘上天,他只会倒下。
他要倒下了,有人扶住了他。是槐花。
她的手握着他的手,让他重新有了勇气。
我还有她!李安平想。
手指相扣,槐花的手湿湿的。不过李安平很喜欢,她的手让他想起了春雨后的新土。所有的希望都是从这土壤里长出来的,而现在李安平的快乐也要从槐花的手中长出来。
现在不仅仅是清晨,而且还是春天的清晨。
“少爷,你开一间书馆吧!”槐树说道。
“为什么?”
“因为这样,这个院子就不会太寂寞了。”槐花说道:“现在的院子很不好。”
李安平和槐花走进了小院,手指相扣。周围的血迹还没有干透,空气中还浓郁着一股刺鼻的血腥。但是他们没有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是彼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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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天空中突然阴阴地下起了下雨。雨很小,很细,可一直在下。
他要去那个二层的小阁楼。
他为什么要去?他不知道。只是想去。
直走,然后左拐,遇到第三个路口之后右转,路没有走错。可李安平宁愿路是错的。这里没有二层的酒楼,只有一排低矮的屋子。
李安平走近。他的脚下是混着肮脏和恶臭的泥泞。他四处看着,想要找到那个二层小楼的痕迹,可是没有。他推门,走进那个低矮的屋子,继续寻找。可是没有。他走出去,走到街上,想要找到任何一张熟悉的脸。酒楼可以消失,可是人不会消失的。他要找到一个没有消失的人。可是没有!
消失了!那个小楼,和小楼中喝酒的人都消失了。
那座二层的小楼,那小楼中喝酒的人,那个小楼中的黑衣人,那个楼上的人,都消失了。
李安平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的黑色,而不远处,有两个人在看着他,是黑衣人和一个白衣的少年。
“我们会去找你的。”那个残废老人曾经这样说过。李安平现在想起。
李安平转身,他要走了。他转身的时候,突然觉得背后有人,而且是很多的人。他们都在看着他,就像那天二层小楼中一样。没有回头,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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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