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这个侍卫又喊。
天空中是燃着火的箭!
三百人的箭在飞,三百人的箭在弦上准备,三百人的箭在箭囊中。
因此箭一直在空中飞,一直不绝!
箭却没有落下。
燃着火光的箭,停在了空中,像夜空的星星一样在闪着,只不过这光是死亡的光。
重山道人走出来了,他走出院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个院子他很喜欢,他毁了这个院子。他一挥手,那些像星星一样的箭都碎了。精铁炼制的箭碎了,可箭上的火却没有碎,相反变得更加得灿烂。箭上的火,绽放了,璀璨如夏花。天空中是一片火焰的璀璨。
侍卫挥手,喊道:“停!变阵!”
那一千支箭停住了。这一千个人却没有停,他们拿起了挂在马鞍上的马槊。冲锋!
这一千个人变成了黑色的云,这黑云会碾碎它面前的一切。
这是北疆的铁骑!北戎的噩梦。他们冲锋,每一张脸都不一样,却都是一样的麻木,他们不会恐惧,不会怜悯,只会挥刀。他们活着,但随时准备去死。
而现在这黑云压向了重山道人!
他们是黑色的巨浪,翻涌的不是重山道人的鲜血,是他们自己的。
重山道人依旧立在了那里。他变成了一座山。无法被撼动的山。
而黑甲铁骑却是撼动山岳的人!
人,是没有撼动山岳的。所以很多人死了,重山依旧在那里。
人,也是可以撼动山岳的。所以在很多很多人死了之后,重山虽然立在了那里,但是他的额头却渗出了牛毛一样的细汗。
重山道人支撑不住了。他是宗师,但是在这一千个不畏生死的人的面前,他支撑不住了。
宗师,可能被军队打败吗?
不可能,天下的人都这样觉得。直到十三年前。
在那场叛乱中,在皇城的北门,那位失败的太子用悍不畏死的士卒来告诉世人,宗师高手是可以被军队打败的。
悍不畏死的士卒,镇北王也有。甚至更强。
所以重山道人会死,除非他逃。
但是,他逃不了。他走出小院的时候,就觉察到数道不弱于他的气息了。每一道的气息都锁定着他,只要他逃,这些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所以,他只有战!
一千人此时已经死了四百六十三人,重山道人的道袍已经被血浸透。这血,一开始是别人的。慢慢的,随着时间流逝,道袍上面也有了他的血。
剩下的五百三十七人在继续,而镇北王在说话。
他坐在马上,低头,看着躺在椅子上的李安平,说道:“你错了!”
我错了?李安平在问自己。
“你做的一切都没有错。”
“你错了,只是因为——你还不够强。”
“你错了,只是因为——你很弱。”
“只有足够强,才有能力去决定对错。”
“现在,我很强。我可以杀人,我可以让他去死,”镇北王用手中的马鞭指着正在苦苦支持的重山道人,继续说道:“我可以让很多无辜的士兵去死。”
“我做得一切都是不对的。”
“但是——”
“我很强,没有人敢违抗我。”
“所以,我做得一切都是对的。”
“你弱,所以你错了。”
镇北王冷冷地说道。
“这就是这个世界。”
“要么认错,要么变强。”
镇北王说完了。
战斗还在继续,士兵很少了,重山道人的气力也越来越少。
“跟我回王府,你还会是李安平!”
李安平看着重山道人,看着倒下的士兵,看着小院子,他在想。
是我错了吗?
他很弱,所以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