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开远镖局,余庆阳在四宝街上往王员外府上快步走着,来往路人将余大捕头面色不快,皆是纷纷让道观望着不敢搭话。
伍筹一阵碎步,奋力挤开停驻在原地看余庆阳风火背影的人群,踉跄跟上。
“余爷,余爷……您等等我啊……咱们真要出城?”
伍筹跟在余庆阳身边小跑着,勉强跟上大步朝前的余庆阳。
“你小声点……”
余庆阳顿时抓住伍筹的衣领,左右看看有没有菁武军的人,随后放开了伍筹。
余庆阳又大步急走,伍筹奔至身旁小声道:“为啥这么着急啊?咱们出城干嘛去?”
余庆阳快速道:“丁老爷子给咱们指了条道,你别多问。我先去王府,你现在回去把官服换了收拾好东西,骑上马到城外三里坡等我,别让菁武军的人发觉,听明白了吗?”
伍筹平日里就住在县衙,听余庆阳特意交待,当下点点头。接着来到岔口时,他被余庆阳一推,便奔向岔路往县衙去。
伍筹刚转过弯,边跑边喊道:“这谁家的驴子在道上?快安顿好!”
余庆阳见伍筹一路直行,很快消失了踪影。
在开远镖局中,余庆阳听得丁兆说雨夜时张成辅一身是伤的去找他,又联想到天昭寺中张成辅受人追杀,明白张成辅当下处境凶险,不由得心中着急。
这是有人要杀张成辅灭口?还是受人报复?
若张成辅身死,那重要的线索便是断了。不论是为破案,还是过往交情,于公于私余庆阳都不愿张成辅当下身死,只得争分夺秒去往丁兆给自己指的那处地方去查找线索。
“张成辅,你可别死在外边了,老子可是要亲手抓住你的啊。希望归壁城销金台真能给老子指条路才行……”
余庆阳大步走着,却没注意路口拐角处的酒楼二楼,一名相貌平平的脸色蜡黄汉子边喝着酒边打量着自己。
余庆阳啪嗒一声推开王府大门,摆摆手与王员外打了声招呼。
“王员外,先前那枚禁牌呢?”
余庆阳指的是曹双秀身上的那枚刻着“曹”字的六部官家独有金玉禁牌。自从在曹双秀尸身上找到这枚禁牌,余庆阳便让王员外收好。
王员外听到余庆阳此言,道:“在我屋里的金木格中。”
曹双秀身亡一事至今仍是秘密,仅有数人知道。余庆阳是凉城名人,家中来往求他办事的人太多,而且他家中简陋,有这么个金晃晃的东西放着太不正常。
当初余庆阳念及兵部尚书公子身亡一事太过重大,想先同何县令高县尉商量行事,不好带回衙门免生事端。就一直秘密存放在王员外这儿。
哪知事情急转直下,禁军菁武军竟来了凉城,余庆阳见他们只顾着太丞托付的事,无心经办此案,便留了个心眼,将禁牌私自留了下来。
王员外领着余庆阳往内屋走,去拿那金玉禁牌。一路上,余庆阳边走边想着销金台的事。
销金台虽是江湖组织,但却不似善财众那等极端之辈,虽然也牵扯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跟善财众比起来可以说算得上安分守己了,有点像唐家堡那种官民合作的关系,算是只要不越界官家便默许的存在,但从事的却是消息买卖。
余庆阳虽知销金台颇有用处,但却看不上这等黑白成分不明的组织,在他看来虽是官家默许,但到底有些勾当却已是危及百姓生活。
余庆阳初到凉城时便发生过一件事,当地一名富商家中丫鬟与一名书生私通,被家中管家发现后欲赎身但老爷不许,二人便私奔,那富商便去报官,但官家哪会想管这等男欢女爱的事。
丫鬟私自逃跑虽触及靖民律,但经查明,那丫鬟是留下了赎身的钱,衙门只当是丫鬟赎身,并说若是丫鬟有意,可找上衙门由衙门代为销契,便不受理。
但哪知那富商觉得丢了面子,便找销金台查到二人行踪。本来那丫鬟听说衙门可代为销契,正同书生欢天喜地的在回凉城的路上。
半路上却被带着家丁的富商拦住,在书生面前将丫鬟生生打死,并将赎身的银子扔在了尸体上。心上人在自己面前被生生打死,曝尸荒野,原本饱读诗书意气风发的书生失了疯,而那富商却因丫鬟身契未消,最终无事。
本来会是一件圆满结局的事,却全因富商从销金台买来的消息,成了人间惨事。
余庆阳本来就看不上销金台,经此之后更是再不能忍。
富者少却持金多,贫者多却无闲钱,纵使销金台明码标价美其名曰来者不拒,可注定只会成为富人手中鞭笞平民的工具。
在余庆阳大力建议下,加上后来唐家堡的建立,凉城最终把销金台驱逐了出去。故而当下只能去往离凉城最近的归壁城,寻那销金台打探消息。
销金台是扎根在各都的江湖组织,内中往来者虽多为三教九流,却也不乏官从吏属,最是打听消息的好去处,却也很容易走露消息。而且凉城销金台被驱逐一事是由余庆阳牵头,此次被逼无奈前往归壁城难免会不顺利。
前日里,双宿曾击退一名来王府的黑衣人探子,这金玉禁牌放在王员外府上已不安全,说不定还会为其招来杀身之祸,当下白一子离开王府,纵使双宿有些武艺,可到底是个娃娃,而且也不知对方下次会来多少人,余庆阳自然不会让一个娃娃犯险,早有将禁牌拿走之意。
再加上此次前去归壁城销金台打听消息,余庆阳若能带上六部官家金玉禁牌,正好能狐假虎威免去不少麻烦。
王员外领着余庆阳来到内屋支开下人,余庆阳见王员外笑呵呵看着自己,想是他的金木格藏在隐蔽之所,不好让旁人知道,当即转头出了门等着。余庆阳又接着思考。
小温侯吕征对待曹双秀一案态度颇为暧昧,虽是经他口所说的太丞所托之事,与曹双秀一案并无冲突,但却令余庆阳生疑。
若是办曹双秀之案与办太丞之事二者之间有所拖累,那还则罢了,但既然没有冲突,他怎会此等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