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真是个可怜的娃啊!”听到这里,曼宇娘不自觉留下了眼泪,她忙转过脸去,轻轻用手背揩了一下眼睛,但还是让素杰娘看到了。
“你看你,就见不得人家作难,一听到人家有难处,就掉下眼泪了,你的眼睛就是一口井,说流水就流水,俺看电视上的演员都不如你呢。”
曼宇娘揉揉眼圈,抽搐了一下,又笑着说:“老毛病了,一听到伤心的事就掉眼泪,怎么改都改不掉了。”
“俺知道你这人命苦,小时候姐妹几个都是后娘带大的,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罪,你把吃得苦、受的罪都藏进眼睛里,将眼睛又变成了一口井,想啥时候流泪就啥时候流泪,是不是?”
曼宇听到娘是由后娘带大的,心中也是感到一惊,他从电视上看过,所有的后娘没有一个是好的,全都是手长得像钳子,说拧小孩子那里就拧小孩子那里,凡是被拧过的地方都是青一块紫一块,他没有想到娘小时候也吃过这种苦,心里暗下决心,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娘,让娘以前吃的苦都补回来,把娘的眼睛也从一口井变成一团火,让娘每天都过的红红火火,开开心心。
“你就别说俺了,还是继续说春香吧。”曼宇娘拍了一下素杰娘的大腿,嘴角一扬笑着说。
“田收当然把那晚的事情都告诉了文海爹,文海爹也是脸上安静肚里惆怅,人家姑娘家长不同意,他家里干着急也没有办法。春香爹开始劝着春香去打胎,春香哭闹着就是不去,他也是一时没有主意,觉得不管怎么做都是件丢人的事,谁叫他说过就算把姑娘嫁给狗、嫁给驴也不嫁给文海呢?整日里愁眉不展,把春香看在家里不准出门,自己只顾着喝酒解忧,可这忧是越喝越多。不知怎么地,文海把春香带了出来,俩人为了爱情说要私奔。”
“私奔?跑到哪里去?”
“能跑到哪里去?说白了还不是出去打工,等把孩子生下来,再挣点钱回来,说不定那时候这事也就没人再反对了。说来也巧,两人拿着行李来到镇上,刚要搭车,就被从县城开会回来的村长碰到了,村长一看不对劲,就问俩人干啥去,俩人吞吞吐吐半天说不清楚,但村长还是听明白了。你想啊,村长可是文海的堂大爷,他能让这俩孩子走这条路吗?就拉着两人回到村中,说这事包在他身上,先稳住俩孩子的情绪,自己再想办法解决。”
“嗯!看来这事也只有村长能解决了。”
“村长一回到村子,就直奔春香家来,一进门就大骂春香爹不是东西。您想啊,村长比春香爹大十几岁,村长上初中时,春香爹还穿着开裆裤子、流着满脸鼻涕在泥水里玩泥巴呢,村长那时候就经常吓唬春香爹,春香爹也一直都很害怕他,看见村长来就躲得远远的,躲得远远的还要捂住眼睛,只有等村长说睁开眼吧,他才敢从指甲缝里偷窥,直到村长走远了才敢放下手来。后来村长当上了村长,说话做事都很周全,在村子里威望也是水涨船高,春香爹对他更是恭恭敬敬,可以说,在村长面前,他只敢笑哈哈,决不敢摆臭脸。”
曼宇娘连连点头,在她嫁来王庄时,村长就已经是村长了,她也知道这些年来村长确实做了很多事情,每当村民们之间发生纠纷,来找村长处理,村长都能够妥善解决。尤其是双方都争论不休时,只要村长一声呵斥,双方立马都被吓得不敢吭声,他那呵斥声仿佛晴天里的一声巨雷,不但纠纷的双方不敢说话,就连围观的人也都变成了哑巴。
“村长一边走,一边骂,那时候春香爹正坐在院子里默默流泪。你想啊村长多精,看见他知道自家姑娘跟人私奔也不出去找,便猜想肯定是他出的诡计,也许他觉得只有让俩孩子私奔,才能让他家里这么丢人的事情慢慢得到平息,其他村民对他说过的话也无可奈何,只是必须瞒着春香和其他人,那傻姑娘还以为是文海救了她呢。”
“以春香爹的性格,这倒很有可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