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地废墟里,羽公主如至冰窖,浑身冰凉,耳边的声音渐渐都远去了。
绛珠酒,她当然知道。
这东西性寒,男子喝了无事,女子服了也无性命大碍。只是日渐虚弱下去,身体越来越差,最后不能行动,只能依靠他人行动了。
当然,子嗣自然也是不要肖想了。
为何后宫多年无所出,自然是君后所为。她要别人心甘情愿地喝下去,自然有千百种方法。
只是——
“她用什么来威胁你们?”羽公主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喝道。
“…….”佳美人不说,只是闭着眼睛,一副行将枯木的模样。
思煌动了动嘴皮,最后才道:“煌公主失足落水…..长公主不幸重病……”
“阿煌!”佳美人动了怒,咳得更厉害了。
“她疯了吗?我可是嫡子,若我将来是君皇,她便是君上皇!何苦…..”羽公主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从思煌看她可悲的眼神里,她感觉出了什么。
“阿羽,你不是她亲生的。”
是夜。雷鸣电闪。
窗子咔擦咔擦地响着,君后睡得极其不安,大约是怀孕难眠,夜里总要醒来好几次。
宫里不知哪位美人养了黑猫,到了春天叫唤得鼓噪。
“来人。来人啊。”她睡不着,索性喊人来,喉咙烧得难受,又想喝水了。
今夜当差的,不知是哪位不长眼的贱婢,喊了半天才进来。
进来了后缓缓跪下,没有点灯,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那人伏得极低。
“你作死么?喊了半天才进来,快,给我倒杯水。”
那人端了水上前,挨近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这人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待要开口询问,水已经沾到嘴唇。
她喝了下去。
“呵呵。”一声轻笑在头顶响起,在黑暗中如同鬼魅。
“你…..笑什么?”君后扶着肚子不方便行动,被迫靠在身后的人身上,她想起这是什么味道了….
她那不争气的长公主,宫中种满了百里花。这味道,便是百里花特殊的清香。她很不争气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君后,孩儿就是觉得可笑,您一杯饮鸩酒赐死我母亲的时候,可想过今日?”
她缓缓转过头,终于看清了那穿着婢女服装的人的脸。
唐思羽。
她带着狰狞的笑,脸上泪痕交错,映着窗外的苍白月光,宛如鬼魅,实在吓人。
“啊——”君后挣扎着,捧着肚子四仰八叉地滚到床上,见鬼一般喊叫出来:“来人啊!来人啊!来人!”
唐思羽缓缓站起,居高临下地望着虫蠕一般的君后。每逼她退一步,就数出一条罪状,其声凄凄,历历可数。
“为人妻者,善妒。一杯绛珠酒,九宫之内几十年无所出。此罪其一。”
“为人母者,恶毒。肆意虐待孩童的身体,不惜成为你争宠的工具。此罪其二。”
“为国母者,刻薄苛刻,残害宫中妇孺,人命如草芥。此罪其三。”
“四皇在上,五洲国土可鉴,你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妄生为人!!不过,”唐思羽背光而站,嘴角笑容戚戚,“念在君后养我十年有余,孩儿,尚且留您一条全尸。”
“不…..”君后在她的阴影下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唐思羽又笑了起来,泪痕未干,语气带着嘲讽,低低在夜风中响起。
“我将来,可是要做君皇的人,如此心慈手软,该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