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公主正坐在案台写字,行云流水中,忽然窗台穿来一声口哨。
只见窗沿盘腿坐着一位玉面粉敷的小少爷,不过十来岁的模样,出落得十分…..人模狗样。
此刻他吊儿郎当地架着一只腿,一只腿在半空中荡荡悠悠的,眉毛一挑,向羽公主又吹了声口哨。“哎哟小美人儿,这么巧?要不要一起去喝茶?”
“别闹了。”
“走啊,哥哥带你去捡破烂。”
“……阿煌,别闹了。”
“哈哈哈哈逗你玩儿呢,你这人这无趣。”女扮男装的思煌从窗口利落地一跳,在案台上捡了个葡萄,往天上一丢,用嘴巴接住了,嚼了起来。
“阿煌,你好歹是公主…..”
“我知道我知道,成何体统,有损公主仪态,我都知道,你和母亲天天说,我耳朵都要生茧子了。”思煌不在乎地打断她,问道:“走吧,别念书了,吃酒去。”
“吃什么酒?”
“我娘新酿了桃花酒,料想你会喜欢,让我偷偷喊你来试一下,别叫君后看到。”阿煌打了个响指,“走吧!”
“等等我。”不自觉中,羽公主已经跟着她爬起了窗子,忽觉不对:“等等,有门!有门我们为什么要爬窗?”
“宫外可有意思了,下次我带你去啊,我跟你说啊,那些小笨蛋可好骗了。”
“…….”
佳美人在内宫设了酒席,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这时外面传来两个女孩子打打闹闹的声音。
“你到底为什么热衷于男装?”
“人生在世,总是要学点本领的,假设你不是公主,我的天啊,你要靠什么活下去哦?至少我还会捡垃圾呢。来,我教你啊。”
“谢谢,并不想掌握这样的技能。”
佳美人笑了出来,招呼两个进来的孩子坐下,见思煌的装扮,瞪了她一眼:“你就仗着君皇和我宠你,要是旁人,早把你这层皮抽下来了。”
思煌吐了吐舌头。
“阿煌,你还是注意些好,如今朝廷之上,全都是…..”话音刚落,羽公主立刻收声,失言了。
“是什么?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无非是,佳美人作乱东宫,祸国殃民之类的,能有什么?翻来覆去十几年了,也说不腻,我听都听腻了,词都不会换新的。”思煌满不在乎。
“不要说这些,来,羽儿,你来尝尝我这酒,味道如何。”佳美人递给羽公主一杯酒,顺势摸上了她手腕的伤疤,一脸惋惜:“怎么就去不掉啊….一个姑娘家,多不好。”
“还、还好。”羽公主顿时紧张起来,浑身紧绷,直到佳美人放开她,才松了一口气。
对面的思煌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脸。
羽公主虚咳了一声,坐直了身体,掩饰什么似的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羽儿觉得如何?”
“不、不错的。”
“羽儿,还真是一杯下肚脸就红起来了呢?”思煌模仿着母亲的声音,一脸的坏笑。
“你若是喜欢,来年开春,我再酿点其他的,今年的花季…..咳咳…..”佳美人忽然就捂着嘴巴咳嗽起来。
待再摊开掌,已是一捧鲜红的血。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那点苍红刺痛了羽公主的眼睛,她刚要呼喊,却被一只手拉住。
思煌对着她缓缓摇头。
“没用的。君后怀孕,正是宫中大势。八百巫医,无一人会为母亲出诊。就算出诊,”思煌替母亲顺了顺胸口:“招来的,还不一定是什么东西呢。”
“你如果不想第二天,听到佳美人暴毙的消息,还是省省力气吧。”
“难道放着她去死吗?!!”羽公主攥紧了拳头,暴戾之气隐隐现于眉头。
“别急。”一双冰冷的手抚上她的肩膀,佳美人无力地从思煌怀里坐起,脸色如纸苍白:“她为尊,我为卑,君后要教训我,也是应当的。”
“什么意思?!这话什么意思?”羽公主暴怒而起,伸手扫落桌上的所有东西,竟碎了一地。
那对相依为命的母女,只是望着她。思煌的眼神,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就连声音也是:“君后孕后,便日日送一杯绛珠酒。这东西,你不会不知道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