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腿叔说,我是个孤儿,他在死人堆里面捡到了我,于是就带着我到了老家。所以,鸡腿叔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他为了照顾我,连媳妇都没有找,我来汴京,其实说是为了出人头地,另外也是希望我一走,他能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
花未九凝视着杨秋白的侧面,那脸上古井无波,有着一种对世事的淡漠。但,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些,是随意的闲聊,还是在怀疑自己呢?
她想起第一次在大理寺遇到杨秋白的场景,当时他误以为自己是来此调查的密探,差点没掐死自己,也正因为这件事,才使得自己鬼使神差走上了探案这条路。
他在怀疑什么?当时她还是王推丞身边的杂役,难道说,他是在怀疑王推丞?但,王推丞这样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官职卑微,又有什么值得怀疑之处?
正想到千思万绪,杨秋白口中传来“嗯”的一声,似乎并没有追着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的打算,让花未九一时间觉得自己自从查案之后,看什么听到什么都变得疑神疑鬼。
这样不好,很不好!要相信人心本善嘛。她在心里暗暗念叨。
她见杨秋白似乎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于是踌躇着小声说了句:“那个,昨晚,谢谢。”
杨秋白转头看向她,今日她并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依旧是昨日那副普通百姓家小少年的打扮,头发随意揪了个发髻盘在头上,有些乱哄哄的卷卷碎发不听话地散在额前,似乎永远也服帖不了的样子。那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此刻却没有看向他,而是带着一丝少女的羞怯看向地面。微红的双颊并没有来得及像平日那样扑上黄色的干粉,在晨光的映照
下娇嫩如初春刚刚绽放的桃花。即便是她再这么扮做男人的样子,他这才想起她终究不过是一个独自来到京城的十五岁少女。他一直尘封的心,在这一刻禁不住为之一滞,如同湖水上骤然漾起了一道波纹。
花未九半晌等不到回答,忍不住抬头迟疑看向窗前的杨秋白。
杨秋白却已经转身看向窗外,背对着花未九淡淡道:“我不过是怕你浪费了火烛而已。”
花未九一拍脑袋,是了,昨夜太困了,不但趴在桌上就睡了,甚至还忘了把烛火熄灭。难怪杨秋白深夜回府,见到屋中烛火未熄会过来查看。
她自然是不相信杨秋白所说的担心浪费的问题,但想到自己方才自作多情地以为杨秋白是担心自己,瞬间感觉有些羞赧,逃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急急换了身衣服,去找陈瑜之打听案情了。
安国公府门前,花未九已经对着两座石狮子大眼瞪小眼有半个时辰了。
虽说她此时已是大理寺当中杨秋白身边的红人,但毕竟人小言微,来到这种世勋大族门前的时候,还是需要在侧门等候。她摸了摸怀中杨秋白给她的玉佩,凭这个玉佩可以自由出入公主府,可杨秋白没说别的地方也通用啊,算了,还是继续等吧。看来今天确实有些时运不济,下次应该去街角左老头那里买一本黄历,出门前先看看日子。
直至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才看见陈瑜之捂着额头从里面急匆匆赶来,一边引着她进去,一边不迭声道:“抱歉抱歉,今儿实在是怠慢了,未九。下次我请你喝酒赔罪去。”
花未九看着陈瑜之额头那处伤口,有心想问问,但又不知道是不是会唐突别人。
陈瑜之反倒是没那么多讲究,大咧咧道:“嗨,别提了,都是我那个便宜爹,圣上听说这案子是我在查,关心的很,连带着我爹也神神道道的。今天知道又死了一个,一生气用茶杯砸到我头了,晦气晦气!”
“安国公......砸你?”
穿过回廊,外书房里面似乎影影绰绰能看见人影,陈瑜之不由分说拉起花未九的手,三步并作两步从花园之间的假山处钻了过去,抄近路到了另外一处别院,看样子,似乎陈瑜之就住这里。
到了院子里,陈瑜之才大大松了口气,放开花未九的手,说:“辽人又在边关造事,如今澶州被困,圣上派我爹任督军,不日就要启程。你说他要走就赶紧走算了,非得念叨念叨我不成,好像我到今日还没破案跌了他的面子似得,气死我了!”
“所以,你就被砸了?”花未九有些失笑。安国公对子嗣管教严厉,这传说在汴京城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况安国公本就是武将出身,砸一个茶杯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仁
慈的鼓励了。
“嗨,别提我的事了,这种伤口小爷我早就习惯了,我这边啊,打小就偷偷专门搜罗了不少专治外伤的好药,只要抹上,三天保准不留疤,绝对不会影响我玉树临风的形象,嘿嘿。”陈瑜之笑的很鸡贼。
听到他提起伤口,花未九猛然想起今日一大早赶来的目的,连忙追问道:“对了,那份验尸报告怎么说?是什么人家的女子,可查出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