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已经升了起来,但并没有驱散笼罩天地的那一层淡淡血色,而今天的血色似乎又格外变浓了一些。
冒其雷远远坐在一块大石上,抱着他的那张牛角巨弓,望着远方怔怔出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也没有,冷漠地像极了他身下的那块石头。
小刁已经去搜寻昨夜幸存的人们,特别是他的族人。
北沫依然半跪在魏松亭尸身的旁边,烈肃走了过来。
“这就是我这半年来的经历,昨夜只不过又重复了一遍罢了。”
烈肃漠然地说道:
“昨天血尸来袭的时候,我们五个人全冲了上去,命令是我下的,但我现在有些后悔,因为如果不管其他人死活的话,我们五个人是最有机会活下去的,松亭,伟清,醇远,沛云他们都不会死。”
北沫低头看着魏松亭已经全无生气的尸体,没有说话。
“但我们是蜀山弟子啊!蜀山弟子怎么能将别人扔下自己先逃呢?这是蜀山万年以来的规矩!”
“可是,凭什么?现在蜀山都已经亡了,剑律堂也没有了,凭什么还要我们去为其他人死?是我们活该吗?”
烈肃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
北沫抬头望了他一眼,依然没有说话。
“北老大,规矩得改改了,我们身后已经没有那个强大的蜀山,这个天下也没有再需要我们承担的道义。”
“我为什么那天要杀那个人?因为我就是害怕今天这样的事情会发生!我不想再管什么公平不公平,在这个末世,让自己活下去,让自己在乎的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我烈肃可以为了你北沫连命都不要,但如果是其他人,没人值得我烈肃去牺牲!”
北沫站了起来,还是没有说话。
烈肃横跨一步,站在了北沫的身前,有些恼怒地盯着北沫道:
“你就不能承认这次是你错了?以前我都是听你的,你叫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可换你听我一次就这么难吗?”
北沫举起了三千剑。
自从不久前三千剑在云溪谷中斩了那头元婴血尸之后,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北沫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三千剑的灵性萎靡了许多,但是剑意的凌厉程度,却陡然上升了一大截,隐隐间已经不弱于许多中品飞剑。
毕竟,这等于是在以一位元婴修士之血在为它开锋,再无长进就说不过去了。
北沫有种感觉,等再蕴养一段时日,等它的灵性恢复之后,三千剑恐怕就可以成为一柄真正的中品飞剑了。
北沫伸指在三千剑剑身上划过,然后陡然朝前方挥了一剑。
凌厉的剑气擦着烈肃的身躯呼啸而过,他身后的荒原上,出现了一条长约十余丈,深约丈余的深坑。
烈肃回头望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他自然不会认为北沫会对他出剑,只是震惊于北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这一剑的威力,已经堪比金丹修士了吧!
“说完了没?没说完站在这里继续说!说完就过来帮忙!”
北沫抱着魏松亭的尸体从烈肃身边走过,看都没看烈肃一眼,只是淡淡地丢下这么一句话。
将魏松亭的尸身放进深坑中,然后北沫开始将那些血尸的尸体也一具具都搬了过来。
烈肃顿时明白北沫在干嘛了,他有些尴尬不安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不声不响地跑过来开始帮忙。
不久之后,所有的尸体都被放进了剑坑之中,两人站在坑边,沉默了一会,然后齐齐持剑行蜀山剑礼。
躺在坑中的,都曾经是蜀山弟子,只要能做到,活着的人都会让他们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