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儿,怎么说话的。”
当石皓另一只脚也踏进三院,又听见一声女子轻柔的嗔怪。
在门前柱子旁,云萱儿只是斜瞥了石皓一眼,便脚步轻盈的出了院子。
“这孩子”美妇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夫人”石皓赶忙向院子一角作揖行礼。
美妇正在修剪桃枝,见少年这般有礼,便放下手中的物事,笑着说道:“大木来了,先去里屋坐,云棠已经嘱咐过了,若你来了,便叫他过来,我这就去书房寻他,等他一来,便能开饭了。”
石皓微微一笑,待美妇走向另一侧的阁楼,才迈步走进内堂。
一进门,石皓就细细打量起内堂的格局和摆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孩童提灯照烛巷的曲屏风,移步再行,正对中央的是一张八仙桌,四周摆放着八只曲脚凳,在其后高堂之上是一张花梨木的长案几,案几两头有一对花纹素雅的官窑瓷器,案几紧靠的墙上挂着一幅排面很大的《缥缈峰图》。左右两侧分别靠墙摆放两张太师椅,居中一张茶几,两侧墙上分别挂着四幅字,四幅画。整体格局,以淡雅简洁为主。
“大木也懂这些?”
就在这时,云棠走进了内堂,跟在一旁的,还有刚才的美妇。
“大人”石皓先是行了一礼,又赶忙摇头道:“不懂,就是瞎看看。”
石皓即使看出了格局所彰显的内里含义,他也不能说,不然今晚这顿年夜饭可就吃的不安稳。谁知道云棠在晓得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后,会不会翻脸无情。所谓深渊有底,人心难测。
云棠别有深意的看了石皓一眼。
美妇在一旁说道:“你们先落座,我去叫萱儿他们,顺便安排下人上菜。”
云棠点了点头“菁蓉,开几坛好酒。”
菁蓉先是一愣,随即点头答应,临走时,目光不经意的从石皓身上扫过。
二人分宾主落座,云棠吩咐下人端来两杯茶。
云棠端起茶杯,轻轻撇着浮末,似是很随意的问道:“目前码头的事务都交由林旭打理?”
石皓点头“林旭哥做起来已经顺手了,我只能做些搬搬抬抬的活,料理一些杂事,就不参合码头的事务管理了。”
“听说你们是前些日子才到了本城的。”云棠悠悠抿了一口,说道。
“是的,家乡遭了水灾,逃荒误打误撞进了本城。”石皓再次点头。
这话他早和方徇商议好了,所以也不担心任何人追问追查。
“大木梓里何地?”云棠接着问道。
“阌乡”石皓不假思索的说道,阌乡发大水冲毁良田万顷,淹没无数村庄的祸事,周边几国俱应有所耳闻。
“哦,原来是戽国畋州郡的阌乡,听老友说那边的孜阳马十分彪悍勇猛,乃是一绝。”云棠似乎来了兴致,嘴角也泛起了几分笑意。
“那是白马郡的孜阳马,可不是畋州郡,南辕北辙了。倒是那马确实是彪悍,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而且,吃起来味道鲜美,很有嚼劲。”石皓轻轻摇头,眉眼含笑,一脸怀念之色的说着。
孜阳马,石皓在爷爷的典籍中有看过详解,早就熟记于心。
“哦,那是本官记错了,唉,年龄大了,记性越来越差了。”云棠一脸恍然,并有一丝自嘲之色。
“大人正值当年,何来老一说,大人莫要嬉之。”
石皓拍了个无伤大雅的马屁。
云棠呵呵一笑,道:“喝茶喝茶。”
就在这时,云夫人领着云萱儿和云帆进了内堂。
云萱儿依旧一副不待见石皓的样子,喊了声“爹”后,自己落座,从始至终没看石皓一眼。
倒是那人小鬼大的云帆一落座,就对着石皓挤眉弄眼,张口想说些什么,不过看了看一旁的云萱儿,还是一句话没说,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菁蓉也落座后,很快,下人就上了十几碟家常菜式。
云棠将两坛陈年佳酿往石皓面前推了一坛,自倒了一杯,然后看着石皓说道:“这是家宴,不必如此拘束,在此之前,我先为你介绍一下在座之人。”
“内人菁蓉”
“小女云萱儿”
“犬子云帆”
在云棠介绍过几人以后,他端起酒杯对着石皓遥举了一下,哈哈一笑“我自己就不必介绍了。”
石皓赶紧给自己满上一杯,双手捧杯,看向云棠“折煞晚辈了,晚辈敬大人一杯。”
二人饮下,云棠佯装责怪的说道:“哎,不必如此拘束,别一口一个大人大人的,显得生疏。你的年龄比萱儿大不了多少,不嫌弃的话喊我一声伯父。”
“云伯父”石皓听完张口就来,他心想傻子才不愿和从四品的官员扯上关系。
他这一喊明显把云棠整的愣住了,他没想到这年轻人还是个不同寻常的厚脸皮。
不过他随即就呵呵一笑,点头答应。
自从坐下就低着头的少女,这个时候翻起白眼,嘴里小声嘀咕道:“不要脸。”
“萱儿”
美妇这次的语气明显比先前在进院时的嗔怪加中了几分。
石皓微微一笑,只装作没听见,又给自己倒满一杯,就要站起身再敬云棠一杯,却被他给阻止了。
“不必如此拘礼”云棠说道。
石皓只好作罢,又看向一旁的美妇说道:“菁蓉伯母,晚辈吕大木敬您一杯,趁着年三十,祝您与家人,快意吟诗句,乐在得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