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祺行走几步,转过身对那人说道:“陈某的下联是:马牧芦畔,啃尽枯草变成驴。”
众人一听,绝了。马在芦边,芦去草头,不正是“驴”吗?当然,也有暗喻此人“蠢驴”的意思。
那人一杯酒尚未喝完,就听陈文祺对出下联,不禁一呆,似有不信,问道:“对出来了吗?我是鸟飞风中……”
陈文祺说道:“我对马牧芦畔。”
“叼去小虫化为凤……”
“啃尽枯草变成驴。尊驾认为能对吗?”
“还……还算行吧。”那人没想到陈文祺这么快便对出来,一时没准备,只好点头认“行”。
“那么,陈某可以走了吗?”
那人茫然不知所措。
陈文祺一笑,端着酒杯向爹爹、五叔走去。
“陈解元请留步。”陈文祺回头一看,那桌上又站起一年约五旬的中年书生模样的人,对他说道:“在下也有一联,敢请解元公续对。”
陈文祺皱皱眉,说道:“请讲。”
“黑土作墨,少女有它字字妙。”
还是一个合字联:黑土二字合成墨字,少女二字合成妙字。
陈文祺张口即来:“白水为泉,古木无此树树枯。”
那中年书生模样的人一听,感觉陈文祺对出的下联中隐有暗骂自己“无耻”、“老朽”的意思,但人家对仗工稳,字面上也未明指,如果与他理论,反是自取其辱,只好小媳妇到婆家忍住一口气,红着脸坐回板凳。
桌上众人你望我、我望他,都不再言语。司徒蛟气咻咻地瞪着眼睛看来看去,他的眼光所到之处,那人连忙低下头,生怕点上自己。将众人扫视了一圈,然后用手指捅捅身旁蓄着八字胡须的秃头书生。
秃头书生迫不得已,端起面前酒杯,自己斟满一饮而尽,用手揩了揩腮边漏出来的残酒,干咳一声,扭转头来对陈文祺说道:“陈解元腹有诗书,口若悬河,在下深感佩服。今日大好机会,在下亦献丑一联,敢请陈解元对出下联。”
“尊驾不必过谦,请说出上联。”陈文祺不卑不亢地说道。
“二人土上坐。”秃头书生轻描淡写地说出上联。
邻桌客人们屏气敛息地等着他说话,及至他将上联说出之后,先是愣了一愣,继而发出哄堂大笑。
原来,这“二人土上坐”有个典故:在南宋时期,北方有个名为金朝的小国,此国的第六位皇帝完颜璟不仅觊觎天朝的锦绣河山,也非常喜欢汉族文化。此人在位时,为最宠爱的妃子李宸妃在琼华岛上建了一座梳妆台,每当朝中无事的时候,携李宸妃上到台上观景、乘凉。一天晚上,月色极好,完颜璟兴致勃勃,携着李宸妃的手又上了梳妆台,坐在草坪上观赏明月。看着看着,完颜璟兴致愈高,便出了个上联让李宸妃来对:二人土上坐。
从字面上看,是个合字对联,土字上面两个人合成一个“坐”字从眼前的情景看:琼华岛本来是“土”堆成的,现在两个人又坐在“土”上欣赏明月,意境十分贴切。
李宸妃的汉文化根底还算可以,联对功夫也不俗。听罢完颜璟的上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想到自己能有今日,全是靠皇上的恩宠。而且日为阳,月为阴,月光也是因有日光的反照所致,正合此时二人的身份、心境,于是就以天上的明月对了下联:一月日边明。
今日秃头书生一字不变地拿来让陈文祺续对,哪能不令众人发笑?
“笑什么你们?”秃头书生恼怒地说道:“不错,这是一个现成的对联,而且据说一月日边明乃是绝对。可在下心里委实不信,那女子不过靠着姿色得宠,都能续出下联,难道比她学识高的就不能续出另外的下联?我等才疏学浅,故此来讨教解元公。难道这很好笑么?”
“既称是绝对,自然就没有比它更好的下联了。你拿个绝对让人家对,那不是强人所难吗?”有人抬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