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芊和他们一起在屋顶上,望着那满天的星子,她数着,尽管数不清。他们的眼睛半开半闭着,多久没尝试过这样夜黑风高的深夜里能够那么那么接近天空。
在接近午夜时,方亿祺把她送回家。郝芊远远就能望见茹海琴在二十一区保安门张望着,她右手叠在左手上轻微抖动着,这夏末秋初的夜晚,放佛能令人的身体微凉。郝芊示意方亿祺茹海琴在那,她随即把车停在保安门门口。
茹海琴终于瞧见这车稳稳停落在自己面前。她的眼神始终跟随着那辆红色的小轿车,直到它落在自己的脚尖。从那红色的小盒子里,出来了一个女人、一个女孩。她把目光从那耀眼红色中转向那个女人,又转向那个女孩。
“回来了想,太晚了,你妈妈已经睡了。”
“哦。”
“那琴姨,我先回去了。”那个女人朝着茹海琴道了别,但她不搭理那女人,茹海琴把女孩的小手从那女人的大手中拽出。领着女孩,进了保安门,女孩频频回头望着渐渐进入那红色盒子的方亿祺。
她们从路口沿着那七拐八弯的小径,小步小步地向她们的房子迈进。
茹海琴娴熟地拿出装在她笔直的西裤前深口袋里的大门钥匙。
“快去洗个热水澡,就准备睡觉了。”
“行。你先去睡吧,不用管我。”
郝芊把话撂下,直冲冲走进房间,她背着门,手从身体后面把门重重一放,她贴在门边,悄悄听茹海琴的脚步声,等到她也走近她房间。郝芊又打开房门,直勾勾地望着那扇叶歆阳的门。她试探着走出去,把客厅的灯打开,把叶歆阳的房间门打开。
“芊芊!”
郝芊背后传来茹海琴的唤声,郝芊回头应和她。
“她去哪了?”
“有事。”
“好吧。”
几个小时前,茹海琴和叶歆阳也有类似的对话。那时叶歆阳把郝芊送走,送到那个破坏她的家庭的女人那里。对啊,叶歆阳把自己的女儿给那女人送过去。
“这么多年没见,加上芊芊已经长大了,她不会离开你的。”
“谁说得准呢?我们都没有预知未来事物的能力。”
“我了解这孩子。”
“我也了解她。”
说完这话,叶歆阳默默转身,不禁怀疑自己,自己到底了解郝芊多少?她望着自己女儿的房间,打开门,走了进去。
至亲的人,偏偏是我们最容易忽视的人。明明就在身边,却丝毫不了解。郝芊不爱吃零食,叶歆阳总是会买很多给她,只是每次回家零食也都空了,至于是谁吃了的,叶歆阳也不需要清楚,再买就是了。叶歆阳时刻陪伴着郝芊,郝芊也不知道,在她印象里,叶歆阳总是很忙,忙于工作、忙于应酬、也忙于沾花惹草。或许中间的人看得明白些。茹海琴大多数选择沉默,她还一直相信这对母女所要面临的问题都只是正常母女之间的磨合。她想,那有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这有一个生活艰辛牢骚满腹却无法释放的寡妇。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茹海琴学会了沉默,一直一直沉默。
那年盛夏到今年初秋,她们三个在房子中央,一直守候着这空荡荡。
“你现在才回来?”
“昨晚有个应酬,你怎么不在那住下?回来都很晚了吧。”
“还行吧。”
“接近午夜。小孩不能多熬夜。”
“我又不是小孩!”
“行了,你收拾一下,下午得准备去学校了。”
郝芊扭过头又准备进房间去。
“还有啊,你作业写了吗?”
“写了。”
“嗯嗯。”
郝芊把房门轻轻关上,隔着那堵门,贴着耳朵偷听叶歆阳是否也进入了她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