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伤心,来不及寻找答案,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巩固武威周边城防,相机收回张掖城。然后想办法寻找援军或者盟友,否则以他这两千多人,别说恢复凉州,就连武威能不能守住都是问题。鲜卑人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
清理完战场,司马攸率军入了城,从武威往西,依次是是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共同控制着河西走廊,而武威则处于雍凉相接的咽喉地带,一旦武威失守,就会切断整个凉州和雍州的联系,晋帝国就再也无法经略西域,等于壮士失去了一条手臂。
武威也经历过一场大战,瓮城城楼和正面城墙已然倒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主城墙上的垛口、箭楼毁得七七八八;地面上随处可见凝固的赭红色的血斑;两扇铁桦木城门裂成四半,上面却极其平整,并无刀斧痕迹。
战场被收拾过,但显得极为匆忙,角落里还能看到未及掩埋的尸体,散发着浓郁的臭味儿。从相貌装束上看,有汉军,有鲜卑人,也有羌人和其他不辨部族的人。
司马攸绕城巡视,发现城里空无一人,昔日商人云集的武威,已成为一座空城。想是百姓们听到城外打仗,一股脑跑光了。
有个现象令他疑惑不已,胡人最不善攻城,但从现场来看,战事主要发生在城内,城门应该是很快被突破的,晋军人数不少,不致如此。
张轨看出了司马攸的心思,说,“这不是胡人攻城,而是我们的军队。”他指着墙角两具扭曲在一起的尸体,继续说下去:
“这两具尸体,一个羌人,一个汉人,两人铠甲兵器都一样,说明这个羌人不是秃发部属,而是为我军效力的羌人。”
“难道是羌人反叛?”
“没错,我猜应该是城中主将领兵出战,但不久后城内羌人便发动叛乱,并紧闭城门。将士们不得已掉头进攻叛军,你看那具尸体。”顺着张轨手指的方向,司马攸看到一个羌人,脑门中箭,匐在垛口。
“两军激战时,一支鲜卑大军刚好赶到,我军随经力战,但还是无法抵挡兵势浩大的鲜卑人,最后只得败退。”张轨带司马攸登上城墙,望向城外,那里是一片杂草地,其间有凌乱践踏的痕迹,还有一些长戟、铠甲,延伸百十余丈后上了大路,再也不知去向。
司马攸沉默良久,说,“传令下去,将我军阵亡士兵好生掩埋,立碑四时拜祭,其他人一把火全烧了。”
这仗,怎么能打成这样?司马攸站在城头上,再一次扪心自问,他出发前就听卫瓘说过凉州局势恶化,对此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他万万没想到,武威居然都差点丢了。数月前,凉州还有五万晋军,可目前就三千人不到,连他算上。
司马攸万分郁闷,身边的张轨、李良等人也心境不佳,大家都笼罩在一片失败,彷徨的悲观情绪中。大家默默地看着士兵们搬运尸体,收集武器,都不言语。
文老将军倒是看得开,云淡风轻地说:“行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凉州还未平定,以后还会死比这多得多的人,当务之急,是巩固武威城防,鲜卑人随时有可能杀来。”
这句话点醒了司马攸,他现在没有时间悲伤,他是三军主帅,必须拿个主意出来才行。
“对,召集士卒,即刻修缮城墙,越快越好!”司马攸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