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名天选神域弟子神情激愤,目眦尽裂地对着大觉禅师吐沫横飞:“大觉,我二弟随弟妹回大罗寺势力范围内探亲,半道上被人劫持,弟妹被侮,二弟被抛尸荒野,定是你大罗寺干的好事!”
广场中的气氛像一个大水泡,一旦一个膨胀破裂,立马就会激起大量的水花,霎时广场一顿嘈杂,众人对着大觉禅师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咚~谪尘将灵气运在大罗禅杖上,往地砖上一震,灵气波纹荡漾开,将众人的口舌停止住,瞬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阿弥陀佛,施主亲属在大罗寺区域横遭此事,实乃罪过罪过,但我出家人只伏魔而不杀生,亦不近女色,施主家中所遇实在令人痛心,我大罗寺可替施主遇难之亲超度,愿他们能登极乐。”
大觉禅师的回答让那人哑口无言,脸憋得涨红。
一名书生脸的剑客笑里藏刀,开口问道:“大觉禅师,听说二十年前,你曾杀了此处商贾望族张坚满门,这事你抵赖不掉吧?”
赫然是四大剑侍中的黄剑侍。
“你是何人?张家与你有何干系?”未等大觉禅师回答,谪尘抢先上前开口厉声问道。
黄剑侍不温不火地介绍道自己;“在下是天选神域四剑侍之一,今日奉神主之命,前来庇护我天选神域之人,前来讨个说法。”
只见刚才那名天选神域弟弟被杀害的人,站到了几名剑侍后方,恶狠狠地盯着大觉禅师,得了靠山,他腰板直接硬挺了起来。
“素闻天选神域赤霄剑四大剑侍杀人如麻,如今却为了一桩无头无尾的命案,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前来质问德高望重的大觉禅师,大家不觉的可笑吗?”
开口的是镜飞花,镜飞花妖艳的样貌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说的话引起了众人不小的骚动。
谪尘看向场中,看向替大觉禅师说话的人所在,发现道陵赫然在旁,会意地对着道陵点了头。
“大觉禅师身边那个拿着禅杖的小和尚就是你们口中的朋友?”花霓裳看到道陵与谪尘之间的动作,问水千柔道。
水千柔点点头,介绍道:“此人是大罗寺的佛子谪尘,是我们在魔人城时遇到的,大觉禅师之事传到魔人城,我们便与谪尘佛子一起来到了大罗寺。”
此时紫裙的天剑侍站出来,水蛇般的小蛮腰衣带紧束,可盈盈一握,瞬间将眼球吸满:“大觉禅师德高望重,人人敬仰,即使是远在我天选神域也是人人称颂。
如果人人称颂的佛学大师,是一个屠戮无辜百姓的杀人恶魔,那还不如让我神域百姓拜我,你说呢,大觉禅师?”
“阿弥陀佛,天选神域有礼佛之心,老衲自是欢喜,佛法无边,只要心中有佛,皆得我佛普照。
诸位前来,无非是想听二十年前,老衲犯下的那桩十恶不赦的罪孽,老衲本想用余生残躯,以萤烛之光,超度张家满门,今恶果寻来,老衲甘愿认领。
出家人不打诳语,二十年前,张家满门,确是命丧老衲手中,此乃老衲一人罪过,非大罗寺之罪。
佛无杀生心,但有伏魔念,当年我错信他言,有人说张家得到一块昔日炼制神剑锤炼出来的陨铁杂块,欲炼制魔剑,残害我大罗寺百姓。
张家乃是大罗寺望族商贾,常年布粥施财,虽不礼我佛,但心中有佛。
我本不信张家会炼制魔剑,当年恰逢老衲出寺入尘,涉世未深,怀着质疑,潜入了张家。
然而当时张家大院内,大起炉灶,在煅烧陨铁杂块,老衲以为张家当真在炼制陨铁杂块,当时老衲想起张家欲炼魔剑的流言,除魔心切,是夜以除魔之心镇杀了张家满门。
后来从奄奄一息的张家家主,张坚口中才知道,老衲错杀了张家满门。
他们本想炼制一个晨钟,每当施粥时,敲响大钟,通知周围贫苦百姓及时前来领粥。
阿弥陀佛,因果罪恶,皆是老衲一人所系,今日恶果来寻,老衲自当认领。”
大觉禅师面无表情地问谪尘:“依照大罗寺寺规,我寺僧人杀生当何如?”
谪尘不答。
大觉禅师在重复一声,声音更加高亢地道:“你现在是大罗寺方丈,大罗寺僧人杀生当何如?”
“师傅!”谪尘扑通一声,跪下道,难以施为。
“师兄!”旁边的三位金袍老僧亦同声喊道。
大觉禅师背对谪尘,一身决然。
谪尘哽噎:“按大罗寺寺规,凡杀生者,杖二百,逐出大罗寺,与我大罗寺再无瓜葛。”
众所周知,大罗寺法杖二百,是受刑之人不得使用灵气护体,由金刚力士执行,寻常人二十杖则重伤吐血,练武者,一百杖基于昏厥。
二百杖之后,即使是化境修为,没有灵气护体,怕亦是只剩下一口气。
以往有诸多犯了杀生戒的大罗寺僧人,从没有能坚持超过一百杖的,都死在了大罗寺法杖之下。
可以说,在大罗寺受杖刑,比直接处死更痛苦百倍,让破戒之人在筋骨断裂的巨大疼痛中死去,视为如来佛惩戒佛门无天恶人。
就算真的有人能够撑过二百杖,那时也是筋骨尽断,奄奄一息,与大罗寺再无瓜葛,那么仇人如果此时欲寻仇,那将是如杀鸡一般容易。
因此,大觉禅师让谪尘宣布寺规杖则,无疑是让谪尘宣布处死大觉禅师,然而大觉禅师养育之恩,授业之恩,谪尘都未曾报答,锥心之痛,莫不如是。
而三名金线老和尚明白,大觉禅师此举无疑是想用自己最后的光热,再将谪尘抬到一个新的高度。
众人都在等着谪尘的施令,黄剑侍则在看热闹,邪魅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