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捻着胡须,道:“是觉得这乡下不太平?”
“是这天下不太平了。”刘杰说道,探手抓了把树叶。
“怕有殃及池鱼之祸?还是刘府想参与到这乱世里。”夫子笑呵呵的问。
刘杰同样呵呵一笑,参与个锤子,有这想法的上个时空里没几个活着的,被你的一位好学生杀了茫茫多。还是安心呆着吧,接下来这天下十几年的主角跟他刘杰可没什么关系,安心猥琐才是硬道理。拯救天下这种事情还是让朱十六同学去做吧,另一个时空里他做的可是很出色的。
“刘府可没有这想法,乱世里人命不值钱。就刘府这几十号人,还不够打个水花的。”
“这天下迟早要乱的。”夫子平静的说道,“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到,也就那群在宫廷里醉生梦死,跟西域法师祈求合欢长生术的蒙古贵人还不知道。”说道贵人两字的时候语气嘲讽。“这天下将变,躲到濠州不算是好事,反而是这乡下之地,囤积粮食,结社自保,倒有可能避开风波。”
刘杰心里是很想留下的,毕竟历史上刘德可就是在这孤庄村躲过了元末的灾祸。可要是自己留下,那对朱十六同学将来可能产生的影响就太大了,万一他的父母没饿死,反而娶了东头翠花,娶妻生子地里刨食,一辈子安安稳稳,那刘杰罪过就大了。
所以,还是躲得远远地吧,当然夫子是不知道刘杰考量的。
刘杰摇摇头,搬出自己的父亲:“父亲已经决定搬迁了,只是位置还有待确定,但是在这里应该还是会留一脉。毕竟祖地在这里。”
“那也好,这乱世,要么团结自保,要么开枝散叶。不至于最后绝了香火。”说到这里,夫子伸手抓了一树叶:“今日既是有闲情雅致,为师就考你一道策论题:元何以失其鹿?”
想买弄学问就直说,我一个足不出村的乡下小子,不过八九岁,哪来的见解?
刘杰道:“夫子自是有一番高深见解,小子腹中草草,愿听夫子高见。”
捻须一笑,放了一片树叶在桌上,道:“其一,四等民制度,汉人居其末,身份劣等,而蒙古人居其上,肆意打杀汉人,造成双方之间的割裂。”
沉吟一下,总结道:“并天下而不能凝天下”
再放一片树叶:“其二,元贵族圈地养马,民怨沸腾。”先后林林总总放了十几片树叶,皆是元朝的暴政和昏招。
“这些暴政皆是干柴,是元朝廷给自己屁股底下加的,只差一点星火,就可以把自己烧着了。”
刘杰知道那点火就快点着了,而且就这点火也是元统治者间接给自己点的:顺帝至正十一年,这一年,元朝政府命工部尚书贾鲁发汴梁、大名等十三路农民共十五万人修治黄河。
“哈哈哈,夫子论道甚是精彩。”刘德走进凉亭,瞬间变得拥挤。
夫子起身作揖,刘杰见夫子站起来,也跟着站起来。
“咋还这么多虚礼。”说着又是一阵大笑。夫子把自己对刘府将要迁移的一些看法表达出来。刘德思考一番,道:“先生心意我们领了,但是刘府非搬不可,我已经与濠州当地的大大小小豪强打了招呼,达鲁花赤(元朝的一种只能由蒙古人担任的官职)也收了我的礼物,一番走动下来,基本上已是问题不大。”
夫子也没有说什么,换了话题接着说道:“还有一事,本想是过几天再说,怕是忙起来后再去叨扰会多有不便。”
“没有不便,夫子尽管来叨扰。”呵呵笑道。
“我想带刘杰去游学。”
“哈哈哈,夫子说了算嘛。游学是怎么个学习?需要花银钱?。”
夫子倒是没想到刘德能答应的这么痛快,给刘杰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刘杰也纳闷,夫子带她游学他是知道的,之前也提过,刘杰也很是想出去看看,但是作为家中独苗,自己心头肉,刘德会放心刘杰这样出去游学?刘杰觉得会有困难。本来是刘杰先做一下思想工作,夫子再提的,也是没想到夫子现在就提了。
夫子:“是需要些银钱,但也不会很多。”
“那有啥好问,夫子尽管去支取。”大手一挥。
刘杰怀疑老爹根本没有明白游学是什么意思。就到刘德耳边把游学的计划,要去的地方跟刘德做了个科普。
刘德脸色一变,道:“夫子,这,犬子是家中独苗,如此远游怕是不妥吧。”
夫子正了正脸色,语气严肃道:“刘老爷尽管放心,刘杰怎么出去的,我季清就会把他怎么带回来。”
“不行。”刘德拍案而起,说道:“如果非要游学,我刘家宁愿跟夫子断绝师徒关系。”说着便甩袖而走。
夫子苦笑一声,心想也罢,如今世道不太平,在刘府安心教学也已不错。孔夫子不还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背影有些萧瑟,戴在头上的花也没法让夫子显得精神一些。背着手走了,刘杰一个人蹲在凉亭里,锤了下脑袋,心想这老爹的反应也太是夸张。
拿了片树叶塞在嘴里咀嚼,苦涩难当。他是很想出去看看啊,这世界。
呸呸呸,心想到时候就去撒泼卖萌,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小孩就应该有小孩的样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