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杜老爹殷勤劝酒,杜郎中连连推拒。杜仲虽说像他爹一样嗜酒,却不会才起床就喝上了,因此反过来劝他爹道:“我拉仁礼来时,他那儿等着好几口人来瞧病呢,回头吃了酒脑袋发昏,诊错病治坏了人可不是好顽的。爹要喝,儿子陪你,咱家新添了个姑娘,也不必操办酒席了,咱爷俩喝几杯,权当贺咱家添丁进口了。哎呦,说到这儿,仁礼——”说着到底给浅浅斟了杯酒,笑道:“你就意思意思碰个唇,当做贺俺家你妹妹的满月礼了!”
杜郎中忙双手接过,不好再推辞,真就只碰了下唇。
杜老爹见了只觉此人果然无趣,也懒怠再劝,自顾自一杯杯喝起来。
杜郎中与杜仲闲话:“说起来,村里与二叔同辈的里头,二叔年最少。老朽虽说矮你一辈,却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看到二叔喜添爱女,老怀安慰啊。”
杜仲自饮一杯:“是啊,俺已是而立之年,膝下却没能留下一个孩子。这孩子虽不是自家骨血,自小养大了,有养恩有情分,也就跟亲生的一样了。”
“你们还年轻,二婶这些年身子也养好了,只是往日里心思重。说不得妹妹到家里来,就能带来弟妹呢。”
杜仲低着头,半晌叹了口气:“这心里盼着呢,又不敢真想。我久居太和城,有个孩子家里也热闹些,孩子她娘也有个盼头,不然这日子可怎么熬呢。好在传宗接代还有大哥留下的兴福,总算俺家这房不会断了香火。只是这孩子刚到家里就病了,我这心里不自在啊!”
正说着,厨下响起响亮的哭声,又很快叫杜母安抚了。
“二叔莫要担心,婴孩生病本属寻常。你听小妹子这响亮的哭声!刚才抓着我的手,嘿!这么个小娃娃,力气可不小哩,说不得长大了当个女将军哩。”
杜仲失笑:“不敢奢求甚么女将军,能平安长大,嫁人生子,一辈子顺顺当当,就是她的福气,也是俺们的造化啦!”
“我瞧着妹妹眉眼清秀,模样错不了,好姻缘不在话下。可取名了?”杜仲摇头:“小姑娘家,名字不打紧,就顺大哥家的娟子,叫二娟吧。”
说着转念想到,这杜郎中识文断字的,常有人请他给家里小儿取名拟字的,他既有此问,何不叫他给起个好的。
杜仲之请,正中杜郎中下怀,略客气两句,便埋头思量起来。这边高老爹自个儿喝满意了,冲灶房叫了声:“吃饭!”
陡然响在耳边的呼喝,惊飞了杜郎中的沉思,反而灵机闪现:“您二位可曾听闻,西南边境有蜀人作乱,几个月前竟纠结三万余众挑起边境战事,却叫靖边王老王爷以区区八千兵马杀了个片甲不留!”
杜老爹迷瞪着两眼,闻言连晃脑袋:“不知道!”
杜仲却跟着激动起来:“正是呢!说是靖边王率百人夜袭,一把火把蜀人的粮草库烧了个精光,那蜀人一片鬼哭狼嚎,烧死的、自己人踩死的、马踏死的,倒有好几千!随后靖边王世子率大军赶到,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歼灭蜀军!”
“哦?二叔竟知道不少!”
杜仲笑道:“你知道的,俺在太和县的客栈当个伙夫,这走南闯北、西去东来,但得要进京城都要打太和县过。来往的客人多了,别的不说,新鲜事总比别人多知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