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渭一路向东,行至边境,于骊河乘船,顺流而下,穿过九龙山便可到齐国境内。
山高水长,云映孤篷,平静的河道上,只有船头拨开的圈圈涟漪。船头船尾各站着一名船夫,而篷内则只有仲孙尤瑾和晓玉二人。
这一路,晓玉看着有些心神不宁,终于开口道:“公主,到了齐国之后有何打算?”
尤瑾抬眼看她,言道:“这是担心了?”
“不是不相信公主,是奴婢这心里实在没底。”晓玉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尤瑾见她如此可爱的模样,便笑道:“你看,我又没说你不相信我,自己倒说了出来。”
一时间晓玉脸颊微红,如若不是在船上,定想找个别处躲躲。
“晓玉,到了齐国之后,可千万别称我公主。”尤瑾突然认真了起来,仔细想着替代的名号,“嗯...名字也得换。孙尤瑾如何?”
“孙家小姐孙尤瑾,那奴婢便称公主为小姐。”晓玉摸了摸发尾,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可是公主,啊不,小姐,如若有人问起你是哪里的孙氏呢?”
难得看到晓玉直接发问,终于不藏在心里,尤瑾有些欣喜道:“我曾差人去齐国打探,听闻齐国的安陵城四处通商、一片繁荣,堪比皇城。那里皇亲贵胄虽然不多,但是达官商贾倒是不少。我们便是自安陵城孙氏而来,家族世代做钱庄生意。”
晓玉在心里多多重复了几遍,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忘记了:“钱庄生意,安陵城孙氏。小姐,我记住了。”
尤瑾似是没有听到晓玉的言说,独自环顾这青山碧水,风静林静心不空,云卷云舒,中有山河影。这渭国大好河山,怎容得铁蹄声声,冷风萧萧。
“船家,我们这是在齐国还是渭国?”尤瑾望着这一水两川,只知以此为界,一半属渭,一半属齐,不知自己此时身处哪一半。
“姑娘,我们这还没到齐国境内。你看!”站在船头的船夫,指着远处的一缕炊烟。
“这岸边竟还有人家。”晓玉探出头仔细望着。
“这不算是人家,是我们船夫们一起搭的一片棚屋,这片棚屋再往前,河道归齐,棚屋以内,是我们渭国自家地界。”船夫的神色中竟稍露着几许得意。
尤瑾深感惭愧,自己信誓旦旦说要守护整个渭国,然而连边界都分不清楚,还不如几名船夫在意这每一寸土地。
“为何要搭这棚子?就为了分清地界?”晓玉很是不明白。
船夫瞥了一眼晓玉,似是在嘲弄她不懂国与家的意义:“做我们这一行的,总是要行船贯穿河道。每当踏入齐国,我们须得小心翼翼,当我们回到渭国时,就好像回了家似的。既然如此,我们索性搭了几个棚子,一番劳累后也可在此小憩,喝茶吃饭。你看这炊烟,定是我们的夫人们又来做饭给大家吃了。”
立于船尾的船夫,见前头聊得如此火热朝天,忍不住加了进来道:“姑娘们,国界可是个大事儿。这种感觉,你们现在不懂很正常,过了这个棚子,以后你们每一天都会更明白的。”
听此一言,尤瑾鼻子一酸,眼泛珠光,身为渭国公主,口口声声要保卫国家,可是竟然连渭国的河山都瞧不见,更不懂何谓国家,“是啊,如若还能回渭,我定踏遍这土地,览遍这江山。”
只是,自此一去,不知何时是归期。
齐国,骊河畔
船家靠岸停船,“姑娘们,到了。这骊河畔距皇城不远,过了那青塘郡便能到城郊。”
晓玉连忙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船夫手中谢道:“一路多亏船家。”
船夫立马推拒,严肃道:“银子早就给过了,哪来的赏银这一说。日后你们可就要靠着身上这些钱度日了,可得省着点小姑娘。”
这一路,尤瑾颇有感悟,向着船家行礼,“您且放心收下,如若尤瑾有幸归来,还望您于棚内,好生招待。”
船家不好拒绝于此等诚意,收下赏银,虽不情愿却也高兴得紧:“在下随时恭候姑娘。”
告别船家,尤瑾二人打算去马棚买两匹良驹,再找家客栈,好好梳妆一番,换换这张风尘仆仆不施粉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