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先上劳动课。
春天的时候,他们在学校的荒草地上开垦了一片田地,种上了大豆。
东北适合作物生长的时间短,所以只能种一季,而正因为天气冷生长的缓慢,作物充分吸收了黑土地提供给它们的丰富的营养,等到成熟的时候,尤其的高大茁壮,颗粒饱满。
自从播种之后,他们就没有管过那些大豆了,既没人除草捉虫,也没人施肥浇水。不经意的,到了秋收的季节,它们已经快快乐乐的自己装扮好了自己,用郁青带黄的健康笑脸迎接他们了。还要过一些日子,等它们黄了之后才能收割,到那时,一颗颗的金黄色饱满的豆子几乎会自己从豆荚中蹦出来。
大豆结茄之后,青色的豆荚毛茸茸的,很是可爱,就开始有女生拿着饭盒塑料袋等,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的摘上一些,回宿舍用热得快煮毛豆吃,学校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严加禁止,学生生活清苦,没有营养,薅点社会主义毛豆,不算个大事儿。
他们的劳动课只是象征性的除草,说来也奇怪,那田地里连最让人头疼的杂草也没多少,省去了他们不少力气。他们在老师走开的时候,就躺在地边上,在散发着泥土芳香的杂草上晒太阳。被拔出来的杂草非常茁壮,躺上去就象一个厚垫子,不过草尖有点扎肉。
秋天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头枕着胳膊,眯起眼睛,要不是二哥老是在他耳边唠叨,魏启明几乎就舒服得要睡着了。
班长在招呼大家干活,躺着的几个人懒洋洋的翻个身子,没有理他,连在一边站着休息的女同学都没人理他。他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便讪讪的自己拿着铁锨走开了。
大家正在享受这难得的怡然时光,忽然听到正在除草的老五大声叫道:“打啊!打啊!”他一边喊,一边拿着工具在田里扑打着。
他们一扑楞坐了起来,以为他被毒蛇咬了,纷纷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老五喊道:“野鸡,有野鸡!”
他们还在半信半疑的时候,田地前方的草丛中真的飞出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油光闪闪的翎毛在阳光下艳丽生姿。
大家兴奋得用手里的铁锨和耙子向它打去,可它总是消失在最后出现的地方,他们四下围堵,也没捉住它。连平时最温文尔雅的女生们也高喊着指点方向,跟着人群跑来跑去。劳动课老师站在远处只是笑,看着他们这帮还没长大的孩子。
如果抓住了它,晚上就可以拿到饭馆来个红烧野鸡下酒了,可惜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吃上野鸡肉。所有人都有了怅然不乐的表情,开始互相埋怨谁的手脚慢,谁挡了别人的路。
接下来一个星期是实习课,他们在校办工厂的会议室里接受了工人师傅的训话,这一个星期的任务就是要把两个铁块变成一把小巧的锤子,魏启明没预见到他在做小锤子的时候,生活的大锤子也同时在敲打着他的人生。
和他一个机床的是河南,不知为什么,在公开场合他老是和河南碰在一起。如果他想,相信可以和她谈场恋爱,可惜他不想。他始终对她根本没有接近的兴趣。
他们在努力把一截圆钢的一大段车成规定的长度、直径的锤柄,还要留下一小段车成圆锥形的把手,方便拿着。
他对河南虽然没有相恋的企图,但面对一个漂亮的女孩毕竟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他们经常站在车床边,有说有笑的摆弄着各种工具,时而彼此凑近低声说句什么,然后在不算大的车间里爆发出不很响亮,却令每个支起耳朵的人都能听到的笑声。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能感到各种嫉妒目光从四面八方向他投来,但他不在乎,因为他没有目的,也就不必在意别人。
二哥象他一样,对同在一组,并没有恋爱企图的河北大现殷勤,纯为逗乐,搞得她整天笑哈哈的,看人的眼神都带有春光明媚的色彩。魏启明为了制止他这种不负责任的煽情行为,决定分散河北的注意力,同时对她大现殷勤。
两个人为了谁替河北把锤头磨光的活儿而互相攻击,冷嘲热讽,河北被连续到来的热爱冲得头晕,居然以为他们真在为她争风吃醋,劝他们别争了,谁替她干都行,别因为她破坏他们之间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