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毕业,我还不知道能分到哪里呢,你也不能确定。还是那个问题,分不到一起怎么办?与其将来痛苦,不如现在痛快的结束,这样大家都不用耽误时间。”他语气很坚定的说。
“你是真的要跟我分手吗?”同桌流下了眼泪。
“也不是说要分手,你也说我们还小,以后再说吧。”他哄着她说道。大过年的,在别人家里,哭哭啼啼的太不好了。
在魏启明的记忆里,那是他和同桌最后一次见面。
也许人世间没有永久的爱情,却有着永恒的思念。
自从与李非分居之后,每天的夜里,魏启明都延续着陷入失眠的痛苦之中。每个白天都只是一个相似的片断匆匆而过,前一夜的懊恼与哀伤还来不及稍做休憩,又一个夜晚就无情的降临了。
当大部分的电视画面都已经祝您晚安之后,他仍然坐在沙发上,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无法入睡。他是十分困倦的,看电视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看了些什么节目。实在忍受不住了,关掉电视上床。
可只要一挨上枕头之后,头脑马上变得异常清醒,陈年旧事蜂拥而来,不断的在他眼前晃动,哪怕十年前她不经意说过的一句话,也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周而复始,不断的在撞击他的神经。
黑暗里,他闭上眼睛,她的脸颊仿佛从遥远的塞外逐渐飞扬到他眼前,又仿佛从漆黑的大洋深处慢慢飘浮上来,无论他多么用力去想其它的事情,徒劳的用琐事去分散注意力,她总是最后牢牢控制住他的视线,在黑夜里向他注视。
她的脸是那么清晰,好象抬手就可以触摸到,但他不敢有丝毫妄动,生怕这飘浮在夜里的幻象会轻易消失。终于,支持不住的时候,他会睡着了,可梦境马上又开始接踵而来,一个接着一个,有好有坏,无一不是与她有关,最多的情节是他在不同的场景下请求她不要离开他,但她只会面带冷漠的表情离他而去,他最终因为抑制不住心底的悲伤而痛哭。
每次他醒来的时候,都要仔细回想一下梦里的情景,自怨自艾,无法自拔。室内的家具,已经在微明的晨曦中逐渐显露出它们的轮廓。
离婚后,他曾多次设想了他们的重逢,也许是某一天在街道上的不期而遇,或是在汽车上不经意坐在了一起,但始终没有发生。他坚持着不给她打电话,以尽快摆脱这感情的纠缠,倒是她不定时的和他联络一下,问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把他好不容易平静一些的心情再次扰乱。
他知道她仍然关心着他,不过,也仅是关心而已。
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离婚已经过去了一年,因为他请她帮个忙。
他们约了一家饭店见面。在去的车上,他激动不已,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开心吗?这些未知却转眼就要揭晓答案的问题,让他于再次见面的兴奋中又带有一些不安、慌乱,和好已经是绝不可能的了,但他还是希望知道她的近况。
他们吃饭的时候说了许多,每到他提到对于她的思念,提及往事的时候,她都会用无所谓的态度说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再说。他相信她不会忘记,但更不愿被引起回忆,也许,她的创伤丝毫不亚于他,但她从来都是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感,从来都比他理智。他如果再纠缠的话,就成了无赖了,于是岔开话题。
这一顿饭在平和之中结束,他坚持送她到不远的一家医院去,她要看望她的朋友。
他们走在街边的人行道上,宜人的晚风掠过他们的面颊。她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显得轻松活泼,但她的脸上,却带有明显的疲倦,眼角也开始有了与年纪不相称的、细碎的鱼尾纹,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曾几何时,她带着还显稚气的微笑在舞台上为全校同学表演节目,用单薄的身体,用青春的双手演绎着生命的精彩。而今,他们都有点老了。
仿佛弹指一挥间,他们都成了三十岁的人,过去的十年,是他们生命中最灿烂辉煌的阶段,而他们,在激情、抱怨、感激、愤恨中不知不觉得就把这十年消耗了。
看着她消失在医院楼梯的拐角,他认识到,过去的一切,已经留给他们双方太多的伤痕,那些美丽的触角一经碰撞,就会引发那些血肉相连的伤疤隐隐作痛,难以愈合。十年感情,五年婚姻,已经拖得他们精疲力竭,唯有他一直在徒劳的拼命积攒力气,想迈出下一步,已经是不可能了。
每一次他的表白与回忆,对她,对自己都是一种残酷的折磨。唯有将往事尘封,不再触及,他们才可以在精力恢复之后,各自获得新的生命。
爱情,已经死亡,已经永恒。
他们之间那千丝万缕的纠葛,也许今生都无法斩断,那淡淡的,若有若无却难以抵挡的思念,只是他们之间一种亲情的延续,而不再是爱情的延伸。她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上所表演的‘红烛舞’,冥冥预示着世间的一切:都要在燃烧之中灿烂,都要在灿烂之后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