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国舅爷的大公子惹上了大麻烦。”卫瑶举着白瓷酒盏道。
“哦?什么麻烦?”林清芷扬眉问道。
“国舅爷的母亲一向不喜京城繁华庸扰,便回了晋州老家安享天年,这个月下旬正好是这位老夫人的七十寿辰,国舅爷遣这位混世魔王去晋州接老夫人来京小住,哪知回到晋州遇见一个妙龄貌美的女子,他看人家女子长得颇有姿色,撩拨不成便强抢出来坏了人家清白。”听到卫瑶的话,溶月面上露出鄙夷之色。
“本想已经失了身子料想没有更好的退路,顺势收为侍妾,哪料此女子正好已经定了亲,而且几日之后便是成亲的日子,出头露面也是去街市采买大婚所用衣饰,寻常女子哪受得了这等打击,便告到官府去,岂料官府一听说状告的是国舅府的人怕惹麻烦,推说这个女子定是水性杨花勾引国舅爷之子却来诬陷。”卫瑶端起茶盏抿了两口,润一润发干的喉咙。
“然后呢?这家人就这么闷声忍下了么?”溶月急切地问道。
“可怜这女子夜里便悬梁自尽了。女子父母誓死要进京告御状,这位混世魔王怕把事情闹大了,欲趁夜杀人灭口,哪料苍天有眼又没得逞。这户人家也并不是任人宰割的寻常百姓,这位女子的姨父正是朝中三品大员,吏部侍郎江能益江大人,素来以铁面无私闻名,女子父母不日就要抵达京城,誓死要讨回公道,所以现在眼看用钱也摆平不了了,国舅爷正为此事烦心呢,昨日来府中和父亲小酌喝多了说出来,我正好趁上菜之时听到的。”
卫瑶说的好似亲眼所见一般,满面激愤之色,卫瑶父亲卫敬成和国舅爷王烯素来交好,他能和卫敬成说这个倒也不意外。
“卫小姐所说的这位混世魔王可是皇后亲侄王颜朗?”溶月也听得不禁愤然。
“国舅爷就这一位公子,不是他还能是谁,女子家人现在已经到京城附近了吗?”林清芷唇边浮着冷寒如冰的笑意问道。
“好像是说昨日已经出了河内地界了。”
“晋州离京城相隔甚远,途经河东、河内、弘农三个郡,想来快马加鞭也还需三四日路程,凭皇后和国舅爷的势力手段,只怕会狠下杀心,这家人恐怕能否安全入京还是个问题。”林清芷眉头微蹙徐徐道。
卫瑶一向是个简单心思的人,没想到堂堂国舅爷会杀人灭口,听到林清芷的话,不禁也觉得一时心里塞住一般难受。毕竟这个世道王公贵族、豪门贵绅特别是国舅爷这种炙手可热之人,王氏外戚本就权势滔天,为了一己私利来平息事态,杀人并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事情说得让人心情沉重,两人便说了几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聊了一会儿女儿家琐事,午饭吃完,林清芷遣溶月送了两个荷花酥到南苑给林清霁品尝。
卫瑶听到提到给林清霁送她做的吃食,脸上飞上两团绯红,林清芷拿她打趣也只推说是因为喝了梅子酒的缘故。
溶月端来清水净了手,两人对弈几盘棋局,申时十分卫瑶便起身离开,将卫瑶送上马车,回到雅苑,林清芷便唤来阿大阿二叮嘱一番之后二人出了洛阳城。
林清芷叫来了阿大阿二交代了一番之后,两人便往洛阳城外向西去了,至于他们说了什么也只有他们几个知晓。过了一盏茶左右,又喊来阿福,只听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阿福便打着灯笼出了府门。
冬末的夜晚漆黑如墨,窗外寒风呜呜地吹像是含冤之人声声啜泣,让人听着不觉毛孔悚然。屋内林清芷斜倚在靠窗的锦榻上拿着一本书册默默在看,旁边的暖炉中不时传来噼啪的火炭爆裂声,溶月在锦榻旁的椅子上正打瞌睡,不时头像小鸡啄米般点着。
临近年关,洛阳城主街上人声鼎沸,这日,林清芷唤过溶月取来一身普通素净月白色淡雅衣服换上,腰间坠一条天青色丝带,简单梳了个青云莺丝髻,头上斜斜插了一个简单白玉簪,绝丽容颜倍感清秀自然,清新淡雅,只是特意取出了发黄的面脂盖住了白皙如玉的面庞,用黛粉改变了原有的新月眉,绝丽容颜被遮盖住,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样貌。
溶月也换了衣饰,两人从王府后门出去,上了一顶软轿,直走了一刻钟才在城中的七里街停下,街面两边卖绸缎的铺子,卖胭脂水粉、簪子饰物的应有尽有,好不热闹。溶月从来都是最喜热闹的,看到这么多好吃好玩的乐个不停,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惹得林清芷不停摇头。
走过主街,拐弯处有一座二层小楼,门前四个大字的牌匾上赫然写着“清风茶肆”四个大字,两人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已经又疲又渴,便走进去选了一个二楼临窗的位子坐好,坐定后一个面容精瘦的伙计过来招呼,问要喝什么茶。
“沏一壶雨前龙井来。”溶月故作老成的嗓音引得林清芷捧腹轻笑。
两人边坐边听,这会儿茶肆生意正火爆,客人出乎意料的多,只见旁边一桌四人,其中一个圆脸的胖子正一脸神秘地说道:”不知几位仁兄最近可有听闻国舅爷之子在晋州强抢民女污了人家身子,羞愤之际含恨自杀,家人欲要进京告御状,却遇到人想要杀人灭口。“
“那肯定是国舅爷一家怕事情闹大所以痛下杀手的吧,现在当官的草菅人命已经见怪不怪了,我们老百姓日子越来越难过了,最近各州都出现了官府贵族私占百姓田庄,去年赣州发生蝗灾,死了好多人呢。”其中一个瘦弱得中年男子愤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