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穿鞋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扶朝低头笑了,伯淮愣愣的看着,不打算再劝他了。
自古以来因果报应,凡人逃不过,三界鬼神也一样。
挨晚,壶里的光早已弱得微不可见,扶朝抬着茶杯:“该折腾够了,放他出来。”
常貌的身子已经变淡了许多,他跪在地上,一脸颓唐。
扶朝吹了吹杯中的清茶,问:“你还是不肯放过单听雨?”
“我放过她,她可放过我家人了?”常貌已经不似早上那么愤慨,言语间冷清不少。
“至少她放过了你不是?况且你知道,你妹妹不是她杀的。”
常貌怔了怔,又狠下心道:“像她这样的人,永远也不配得到宽恕。”
“既然如此,你第一世一刀结果了她就是,为何偏要追到第二世,那是她最软懦的一世,你也愿不动手。第三世害了她又要救她,到了今天你跟随她多日,还是不舍。”扶朝的话,让秦夕有些惊讶。
原来常貌那一刀虽在心口位置,却是稳稳地避开了要害。纪纲领着锦衣卫闯进来,就见两具尸体。常貌从房梁上抬刀飞下,直指纪纲天灵穴,剑入三分被一旁的锦衣卫打开了。常貌一望,是在芷澜身边的琴师。
他知道单听雨杀人如麻是实,可也不是敢做不敢当之人。芷澜的死和告密之事该另有其人,只是妹妹以命相逼,他不能轻易饶过单听雨。
见无声,他倒也明了元凶是何人。他跳出窗外,众人追了过去。西芷阁里没了动静,地道被掀开。管家爬出来,背着单听雨进了地道。
常貌已一人之力与数十个锦衣卫抵抗,从不离身的盔甲已经支离破碎,身上刀痕累累。明明在无谓的抵抗,可他却没有求生的意思。
腿上又被划了一刀,他跪倒在地。这时天边炸起了一多橙色的烟花,远远的却响彻天际。雨夜的一朵烟花实在奇怪的扎眼。常貌突然大笑起来,他抬眼望着天边那朵烟火落下,终于丢下手中的长刀。
无数利刃穿进他的身体,常貌想起了一些细屑般的过往。
去年六月,自己刚满十九岁,终于找到了灭了自己满门仇人。他抬着那把锻造了整整两月的长刀,跟随着那人入了小巷,刀起之时,那人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常貌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却见她久久没有动作,他侧身望了一眼,一身布衣的人与一直黑猫僵持着。
“你别看我了,我的钱都交给方丈给那个小鬼买吃的了,这块腌肉是我的。”单听雨语气冷冷的,说出的话却稚气得很。
黑猫仍不动,她也不绕开,最后还是她妥协了。单听雨叹了口气,拆开油纸,把肉分了一些给猫。
那时常貌早已被常夫人领回家中,成了常家的四公子。他转身走了,明天又是十五,该回庙里看师父和各位师兄弟了。
城外林间,马车上府中医师正要为单听雨上药,可刚刚解开衣服,他便惊呼了一声:“这——”
管家正在策马,不敢轻易停下,只好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这……余公子怎会是女儿身……”
医师的话算是解了管家心中的疑虑,他眼中隐隐有水光:“将军啊……”
方才他放出信号弹,将军也该知道他们已平安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