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衣躲避已是不及,索性猛一运劲接了他这两掌。
柳副使变招奇快,肉掌两侧飞翻,一招双峰贯耳式,疾拍到他的太阳穴。
安子衣左腿倏的一蹬,向后倒跃两步避开。
柳副使双掌一收闪身向前,呼地打在他胸口上。
正在这时,有个黑影嗖的飞扑而下,探手抓住他的肩膀,沉吼一声,道:“起!”纵出院外。
孙东等人业已抢将出来,纷纷顿足跃上墙头。
却见柳副使抚髯立在院中,道:“穷寇莫追。”
安子衣胸口堵着一股汹涌,忙忍住不叫鲜血喷出。被那人拎着奔出数里外,噗的丢在地上昏迷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浑身如坠寒窟,耳闻簌簌微响,脸上一片片冰凉。他缓缓睁开眼来,只见满天飞白,鹅毛大雪自苍穹纷洒而下,便“啊”的一声站了起来。
忽然右侧黑影摇晃,也缓缓立起个人来。
安子衣一惊,挥拳作势正要打过去。
遂听那人叫道:“子衣,你无事罢?”
安子衣定睛一看,骇然道:“尘儿,怎么你也在这里?”
展轻尘道:“我”突然拉住他躲在一块大石后,小声道:“嘘,那厢有人!”
安子衣闻言探出头来,凝神张望。
只见八、九名枢密院禁卫持着刀剑,边走边抱怨道:“也不知按得甚么心,下这么大雪,还教咱们三更半夜的出来,追甚么鸟什子逃犯。”
满脸胡须的千户长坐在马上,一勒缰绳,喝道:“王成、刘举,你们无端端发甚么牢骚?留下仔细瞧瞧有无足印,我们往前面追。”说完向大石扫了一眼,领人朝远处走去。
安子衣略一运劲,欲跳出来打翻王成、刘举二人。
展轻尘忙紧紧拽住他的衣袖,贴耳道:“不急,待他们靠近些再动手。”
王成、刘举拿刀在地上划拉着,慢慢走至大石前。
安子衣骤然闪出,并指各点住一个人的穴道,拖在大石后,用手抚平杂乱雪迹。
雪花夹杂着呼啸的冷风,竟越下越大。
少时,那满脸胡须的千户长率人返回,止马高声叫道:“王成、刘举,你们在那里?”唤了数声不见回应,便显得有些不耐烦,骂骂咧咧道:“两个无用的蠢材,死到那里去了。”
展轻尘低语道:“你去制住那五个禁卫,我夺这千户长的马。”
千户长举着马鞭一指,道:“李三,你们去那块大石后搜查。”
安子衣蹭的一下飞身闪出,嗖嗖嗖连点在几名禁卫身上。
展轻尘业已纵在半空,抬脚踢向千户长左膺窗穴上。
千户长只吓得虎躯微微一怔,随即撤回马鞭抽将上去,旋喝道:“甚么人?”
展轻尘凌空翻起踩在马背,挥掌将他打落在地,叫道:“子衣快来。”
安子衣足尖一点,嗖的跳上去坐在她身后。
展轻尘双脚一磕马镫,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素裹中。
千户长雪地上滚了几滚,方爬将起来,大叫道:“贼厮,还我的马来!”
安子衣经此一番折腾,再也忍受不住,噗的喷出一口鲜血,瘫伏在展轻尘后背上。
那马奋蹄飞驰了半个时辰,进入一片山林中。
展轻尘忙跳下来,抬头看时。
只见安子衣趴在马背上双目紧闭,脸色甚为惨白,呼吸细弱无力,摇摇欲堕。
展轻尘一时不知如何才好,只得将他扶直坐在前面,自己乘在后面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搂住他的腰,顺着隐隐道荫径痕踏步缓行。过不多时,瞧远处有一个小小村庄,便寻了一座无人居住的院落,进去紧闭大门,把马拴在院内树上,安子衣抱入房内。
安子衣躺在床上歇息了一会儿,渐渐恢复神智,又觉脸上一滴滴冰凉,以为还躺在雪地里,忙睁开双目,急唤道:“尘儿、尘儿。”
眼前现出一个水眸汪汪的俏脸,正嘤嘤哭泣。
安子衣高兴的忽地坐起,道:“尘儿,你无事罢?”那知扯动伤口,随即偶哟一声痛得呲牙咧嘴。
展轻尘见他醒转,不由大喜,忙扶住他,道:“快躺下,快躺下。”
安子衣忽然想起甚么,道:“尘儿,你怎知我会去那座宅院?”
展轻尘道:“先不说这个,你的伤口还疼么?”
安子衣慌捂住衣服,一脸窘态道:“只受了些内伤,并无大碍。”
展轻尘娇叱道:“我们都快结成夫妇了,你还害羞甚么?快放开手,给我瞧瞧。”
安子衣红着脸忸怩片刻,终还是移开右手,任她解开衣扣,俯首察看。
展轻尘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自语道:“胸口只是隐隐淤青,怎未见甚么伤口?”
安子衣道:“他是以内力震伤我的肺腑。”
展轻尘娥眉一蹙,道:“那人是谁,这般厉害?”
安子衣神色有些茫然,道:“是、是柳少亭叔叔。”
“甚么?”展轻尘尖叫一声,满目惶恐的道:“不会的,柳叔叔绝不会投靠朝廷。”
安子衣长叹口气,道:“我也觉得事有蹊跷,然不知究竟甚么原由。”
展轻尘在地上踱来踱去,苦苦思索着,良久方道:“先前尚来不及问,你此次任务情景如何?”
安子衣不由惑然道:“甚么任务?”
“刺杀临安府桂章啊。”展轻尘讶异的看着他,道:“莫非你不记得了?”
安子衣摇摇头,道:“我只记得到临安府之前的事,其它皆有些恍恍惚惚。”
展轻尘嫣然一笑,道:“据街头巷尾的百姓传闻,那桂章已被你刺死了。”
安子衣大喜,道:“当真?”
展轻尘点点头,道:“自然属实,我途经临安听到的。”
安子衣不由长舒口气,道:“所幸不辱使命,这下可向展老亭主讫令了。”
展轻尘道:“等你伤势痊愈,我们便去浩然楼禀报父亲。”
安子衣眉头紧锁,道:“枢密院禁卫与天道盟高手将雁荡四山牢牢围住,援卫门悉数被杀,独龙柱那里必定也有埋伏,我们如何能进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