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一声长啸,两条人影自树顶上疾射而来,咻地落在地上,嘿嘿一笑,道:“我把你个长腿的贼丫头,怎么不逃了?”
安子衣、展轻尘聚目细看,正是银针婆婆与金刀公公,登时唬得两人俱目瞪口呆,相拥运气。
周、郑二侍卫一怔,叫道:“呔,你们是甚么人?”
银针婆婆冷笑道:“老身是活人!”
安子衣心中略作转念,道:“有本事来抓我们,偌大把年纪了,倒欺负一小姑娘家,也不怕江湖人笑话。”
银针婆婆右手轻抬,嗤的发出一枚银针。
周侍卫横刀往上一格,磕飞在地,大声喝道:“找死么?我们乃朝廷侍卫!”
金刀公公干咳几下,道:“不管尔等是甚么人,这小姑娘乃在下的徒弟,老夫毋论生死,也要将她带走。”
郑侍卫大怒,喝道:“我把你个老东西,活腻了罢?明知我们是官差,还敢如此放肆!”
他这话刚说完,旁侧九名侍卫遂转身呼啦围住他们。
银针婆婆嗤的一声,又射出一枚银针。
周侍卫挥起弯刀挡开,便纵身飞扑上去。
金刀公公烟袋锅子一指,道:“挡我者死!”长髯飘动,右手微抖便砸将下来。
周侍卫持刀往上架起,趁势使招力劈华山忽地砍到。
陡闻银针婆婆一声低吼,顿足跃起向展轻尘抓去。
郑侍卫也挡在展轻尘前面,持刀一顿猛劈。
那九名侍卫分开两队,五个斩向金刀公,四个围攻银针婆婆,霎时悬崖前展开一场混战。
只见安子衣突然纵身飞跃而起,左手牵住展轻尘,右手长剑唰唰唰一阵乱舞,趁隙从众人之间穿插过去,遂施展轻功拔足狂奔。
金针婆婆大叫道:“贼丫头,快给老身滚回来!”
二人一口气逃出数里,山岭越见崎岖。
回头看时,见前面有两个黑影在树顶上不停纵越,后边十余名侍卫摇晃弯刀,呐喊着紧随其后。
安子衣慌问道:“尘儿,快仔细瞧瞧,这是甚么地方,自那里可直上北雁山?”
展轻尘急扫一眼四周,颤声道:“乌漆墨黑的,我也分辨不出。”
安子衣道:“不管他了,往那边跑。”说着话双手抱起她,径朝北方飞驰。
展轻尘给他紧紧抱住,忙挣扎着道:“快放开我,这样岂不更慢,我也会使轻功。”
安子衣只觉温香暖玉入怀,莺声燕语贴耳,一时真气澎湃,那里肯舍,更也不答话,双脚犹似蜻蜓点水疾奔。
展轻尘心如鹿撞,浑身发烫,只得紧闭美目,任由他抱住。
忽听啪的一声,安子衣戛然而止,不迭叫道:“坏了、坏了,怎么这里也是悬崖?”
展轻尘顿感浑身一抖,忙大睁双眼瞧时。
安子衣正立当场,一只脚跨出去便是万丈深渊。
展轻尘问道:“子衣,适才跌下去的乃甚么东西?”
安子衣道:“一不小心,宝剑失手坠落悬崖了。”
猝然黑影闪动,有两人如大鸟般一起一落飞至。
展轻尘忙尖叫道:“子衣,银针婆婆!”
话音未落,金刀公公桀桀笑道:“女娃娃,他是你的夫君罢?那定然也属雁荡山之人,索性一起拿住。”
展轻尘噗通跳在地上,啐了一口,道:“偌大年纪,竟用些卑鄙手段,还要不要你那张老脸?”
银针婆婆嘿嘿一笑,道:“这怪得了谁,浩然楼戒备森严,不以展老头的女儿要挟,我们如何能混进去?”
安子衣寻思:“许再拖延片刻,那伙侍卫便能追到,倘挑拨他们之间相互缠斗,彼时又可借机脱逃!”方想到这,遂大声喊道:“两个老东西,我们便在这里,有本事尽管来,难道怕你不成!”
金刀公公冷笑一声,道:“牙尖嘴利,找打!”呼的拔地而起,伸手朝展轻尘肩头抓到。
安子衣见状大惊,忙抬手急挥,咻发出一枚蝴蝶断魂镖,射向他双目。
金刀公公晃身往右挪避开,后退两步,怒目喝道:“柳行云是你甚么人?”
安子衣道不由长叹一声,道:“我不认识甚么柳行云。”
银针婆婆一愣,道:“那这暗器手法,是谁教你的?”
安子衣道:“是柳少亭叔叔教的。”
银针婆婆恨得咬牙切齿,道:“又是那个遭雷劈的恶贼!”
安子衣哈哈大笑,道:“你莫非敌不过少亭叔叔,才逼迫尘儿去下毒么?”
银针婆婆哼了一声,道:“休说是他,就算那个老头展南征,老身也不俱!”
忽听得山林间有人朗声道:“金针婆婆,久违了!”话音甫落,一条黑影甚是矫健,蹭蹭蹭几下,早已落在身边。只见来人书生打扮,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相貌堂堂,留有三缕长髯。
银针婆婆喝道:“你是何人,大呼小叫甚么!”
安子衣心头一震,忙道:“这位乃千臂神侯柳行云,你不认得?”
银针婆婆恍然大悟,道:“闻名不如见面,原是柳大侠,失敬、失敬!”
柳行云抱拳含笑道:“岂敢,区区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银针婆婆道:“但说无妨。”
柳行云道:“请赐在下一个薄面,放了这两个小娃娃。”
一旁沉默不语的金刀公公,闻听干咳两声,道:“凭甚么?凭你号称千臂神侯?”
安子衣心中寻思:“双方怎这般客气,照此下去是打不起来了,待会毋论我们被谁抓去,也无生还之理”想到这,便大声叫道:“两个老东西,你们怕了罢?他便是那柳少亭叔叔的同胞大哥,还不快给小爷滚开!”
柳行云与柳少亭虽同姓柳氏,因受十六亭卫门规节制,除了极少数亭卫外,都不晓得二人实为宗族至亲,以是在江湖中更无从得知他们的关系。
安子衣早知柳行云已经投靠朝廷,故而也就无甚么顾虑,存心出言相激,意图挑起双方厮杀。
果然,银针婆婆听完一愣,厉声斥问道:“柳行云,此话当真?”
柳行云点点头,道:“当真,实不相瞒,我便是柳少亭的堂兄,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