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衣自是十分高兴,端茶送水坐在一旁。
只听慕容楚楚笑盈盈道:“我正待抓名侍卫问个明白,忽见师兄莫干湖自厢房内跳出来问道,楚楚,你来作甚么?”
安子衣惑然道:“莫干湖?他与那日你在永嘉府所遇的莫干山是何关系?”
慕容楚楚道:“你果然聪明,莫干湖便是那莫干山哥哥。月英宫还在时,他二人便是左右使者。”
安子衣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慕容楚楚接着述道:“莫干湖与莫干山不同,多少还有些良知。当时我言道,大师兄,今日我是来刺杀知府桂章的,你休想阻拦。莫干湖闻言,说桂大人正在书房,无论如何,也不能教你把他杀了。我登时大怒,拔剑便刺。那莫干湖往过一闪避开又说,师妹你真要如此么?我趁隙虚晃一剑,冲进房内。果见那知府桂章,正端着茶坐在书案旁。他瞧见我先是一愣,继而立身就逃,口中大喊着来人、有刺客!我不容分说,上前一剑将他戳倒便往外跑。恰在这时,莫干湖也闯了进来。他看到眼前情景,摇头叹口气说,楚楚你也恁任性了,这不是要害死师兄吗?我冷笑道,你要拿我交差吗?谁知莫干湖思索片刻,竟说西院那里无人看守,你快去罢,从今后我们行同陌路。我也不与他啰嗦,径往假山出寻你。”
安子衣大赞道:“姑娘真乃巾帼英雄,当胜过普天下七尺男儿!”
随后又坐在床榻上促膝而谈,整夜未眠。
翌日晨起,洗漱用膳完毕。
安子衣收拾停当,准备返回雁荡总舵。
慕容楚楚道:“昨夜那狗官已死,必定传得沸沸扬扬。反正我们闲暇无事,也不着急赶路。何如去街上瞧瞧,看百姓们是如何议论的?”
安子衣心想也是,桂章身亡并非亲眼所见,身为一名刺杀门虎卫,怎能如此轻易相信。便道:“就依姑娘之言。”
二人遂扮作夫妇走出客栈,来到街边一间茶肆里,捡了个靠窗的方桌相对而坐,旋饮茶旋佯装无所事事的样子。
不大会儿,熙熙攘攘进来七八个人,分作两桌,唤小二上茶。
只听有人小声道:“周老二,你可听说,昨夜将近三更时,知府桂章被一位年轻女子杀死了。”
那唤作周老二的人闻言,紧张兮兮的朝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钱老大,侬个盝儿脑西搭牢了,现官兵正四处缉拿刺客,倘被人听见少不得吃官司。”
又有人道:“我也听说了,那女子犹如仙女下凡,只这么玉指一点,知府桂章便呜呼哀哉了。”
钱老大又道:“周老二你怕个鸟儿,官兵欺压良善,我们不敢反抗,还不敢说话么?”
周老二不耐烦道:“侬两个千死摆到,死样怪气,当心被官爷捉了去,拷板游街。”
安子衣含笑轻语道:“楚楚,他们以为你是仙女嘞。”
慕容楚楚嗔道:“公子休听他们胡言乱语,我们走罢。”
安子衣摇摇头道:“姑娘的行侠仗义之壮举,在下怎能不听,且等一等,看他们还说些什么。”
钱老大接着言道:“还听说那女子杀死桂章后,咻地一下就飞上天了,府衙几百名侍卫,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
慕容楚楚起身催促道:“公子,时已近晌午,我们还要赶路,走罢。”
安子衣这才意犹未尽的唤道:“小二,会账。”
行至坊间,又瞧许多百姓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交头接耳,形色俱有些惶恐。
慕容楚楚道:“这些人不去劳作,却在大街上言长道短,真是一群食古不化,愚钝无知的刁民。”
忽有人从后面慌慌张张跑来,自二人中间穿蹿而过。
慕容楚楚娥眉一蹙,娇喝道:“呔,你乱撞甚么?”
那人也未回头,转个弯便消失在小巷中。
安子衣笑道:“许他遇到火烧眉毛之事,由着去罢。”
慕容楚楚嫣然一笑道:“公子,我们何时前往雁荡山?”
安子衣道:“你且在此稍候片刻,我置办些干粮物什便上路。”
慕容楚楚移步至街边,叮嘱道:“公子速去速回。”
安子衣略微点点头,朝远处酒肆走去。
方迈入门槛,只听有人低声道:“公子随我来。”
安子衣定睛看时,见正是适才那位莽撞路人,遂依言跟在身后,抬脚上了二楼。
未待落座,那人便抱拳言道:“燕栖南城,水荡舟溟。群鸟飞绝,孤宿兰亭。”
安子衣忙拱手道:“飞雪踏梅,虎匿龙吟。”
那人闻听,单膝下跪道:“小的乃官商门右九卫富金山属下,飞鸽信使曹阿成。”
安子衣颔首道:“起来罢,所为何事?”
曹阿成起身回道:“桂章已死,鸽卫讫令!”
安子衣淡然言道:“知晓了,你可回禀富九卫,说我欲在午时离城,前往雁荡总舵。”
曹阿成躬身施礼道:“属下遵命!”言毕,转身疾去。
安子衣、慕容楚楚两人沿着钱塘江畔而下,傍晚行至富春县境内。
但见天空旎旎细雨如丝,两岸弱弱微风拂流。
有霖江南富春江诗曰:一江雾雨半城烟,亭台楼阁水云间。鸳鸯绿波轻展翼,荡得渔舟微微颤。
安子衣虽剧毒未解,然却几经周折完成了刺杀任务。此时身边又有佳人相伴,思来不禁悲喜交集,仰天大叫道:“真美啊!”
慕容楚楚道:“安公子,你今后唤我楚楚,我唤你子衣,如何?”
安子衣更加一喜,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楚楚,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么?”
慕容楚楚面若桃花,螓首轻点。
安子衣恍然如梦,痴痴言道:“真的么,是真的么?”
慕容楚楚含笑嗔骂道:“呆子,莫一惊一乍的,教旁人听了去,怪难为情的。”
安子衣冲江水高声大喊道:“怕甚么,我恨不得教天下的人都知道。”
慕容楚楚道:“值此细雨靡靡光景,何不雇条小船,我们划到江中,游玩一会。”
安子衣道:“应当,应当。”遂向泊岸喊道:“艄公,艄公。”
一条画舫缓缓摇来,船尾一位老者划桨,船头有位豆蔻年华的少女,撑着竹篙。
安子衣道:“楚楚,这条船如何?”
慕容楚楚道:“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