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浩说的很委婉,并没有直接点明,刘海燕还以为,董浩早就知道老郭当过队长的秘密呢,哪里想到董浩是自己翻档案,上周五才发现的。
不过刘海燕却也不是在故意隐瞒,说的也是实情。老郭的历史,她不比刘队知道的更多,和大部分同志一样,根本了解老郭为什么应该继续往上升职的时候,却连队长都不当了。
“你要是下班没事,倒是可以跟老陈指导员多聊聊。”快到食堂了,身边来往的人多了起来,刘海燕抿了抿鬓边的头发,低声对董浩说了一句。老郭跟自己没啥太大关系,却可以决定董浩的命运,刘海燕想起来,顺嘴告诉了董浩。
“谢谢刘姐,不过我不认识老陈指导员?你说的是哪个老陈?”董浩不明白她说的是谁。
“咳,你不是天天住宿舍嘛,看楼门的老陈,就是以前派出所里的指导员,年轻的时候跟你师父很熟的。”刘海燕白了他一眼,透出一股已婚女人的妩媚劲儿。
她对董浩说完,就自己朝前走了,排队打完饭,径自走到刘队身边坐下。董浩只好识趣的自己打了饭,端着餐盘找了个空座位。
他来了两个月,基本上周末休息的时候,白天都在老郭家厨房里忙,回到宿舍就睡觉休息,真不知道,宿舍楼里看大门的老头,竟然是以前派出所的指导员。
中午吃过饭,等老郭略休息了一下,俩人开了辆警用吉普车,直奔明光小区方向而去。
“师父,我周六的时候,在家里没有休息的地方,晚上还要等着做新菜,就拉着小妤出去上网了,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车走到路上,董浩组织了一下语言,主动开始给老郭道歉。
老郭一直没怎么搭理他,如果这样持续下去,别说将来跟小妤相处,就是能不能在刑警队站稳脚跟,都是未知数,此时此刻由不得他有脾气耍性子。
又要当徒弟,又想跟人家闺女好,不拿出点态度怎么行?
“出去上网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中午累了,完全可以在客厅休息嘛,对不对?”老郭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警车沿着马路一直平稳的朝前疾驰,他听到董浩还算坦诚的道歉,总算是有了应答。
不怕骂你,就怕不理你。既然老郭开口了,董浩心里一松,嘴上却愈加认真的反思错误。
“是,我以后就知道了。小妤现在是关键时期,过几个月要考大学,她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我的任务就是每周给家里人换换口味。您和张阿姨对我就像亲人一样,我是把小妤当亲妹妹的,除了负责她的安全之外,绝没有别的什么想法。”董浩违心的陈述着,期盼着能把眼前这关糊弄过去。
他把小妤当亲妹妹,可小妤自己把他当男朋友,那可怪不到他头上。何况他俩也有约定,这几个月里,绝不因为感情的事情影响学业,一切要等到高考结束再说,跟老郭两口子的要求没有矛盾。
“你能知道这些就好,我也不用多说什么了。我对你没什么意见,就是性格还需要磨练,遇事不能着急,到时候就水到渠成了。”老郭见董浩说的分外诚恳,将他原本想要说,却没想好怎么合适表达的话,都主动说了,心里那股邪气自然也就消散了。
老郭说的水到渠成,是指他和小妤的事儿,还是说工作上的事儿,此时董浩自然也没敢多问,有些愣神的想着。
“给我点根烟来,出来的着急,睡醒了抽根烟才能提神。”老郭见董浩若有所思的没说话,以为他认为自己还在生气,拍拍方向盘吩咐道。
“您看,你也会着急嘛。”董浩回过神来了,抽出烟来点上,小心的递到老郭嘴边,壮着胆子开了一句玩笑。
“你小子,现在学会损师父了是吧?!”老郭很配合的回了一句,俩人相视哈哈一笑,之前的芥蒂彻底解除了。
老郭之前找通讯员问明了情况,驱车来到明光小区附近的一个小旅馆,有派出所的同志在等他们,领着他们去到卞小英家人住的房间门前。
“卞大叔,这是区局刑警队的郭警官和董警官,他们负责侦办案件,有什么情况,请你们配合调查,争取尽早破案。”派出所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精明干练的男民警,应该是在基层工作了很久,有丰富的接待经验,在向卞小英的父亲介绍他俩时,刻意不提卞小英的名字,以免引起老人家的悲痛。
董浩上午接受了刘海燕的提醒,现在知道,随时留心观察别人的言行举止,处处对比参照着,改进自己的工作经验。
是卞小英的表哥开的门,董浩跟在老郭身后,走进房间看到了老卞头。老人虽然已经没有再大声哭泣,但黯然空洞的眼神,仍然让人能感受到,丧失至亲的那种绝望。
卞小英的父亲和表哥,坐了一天汽车,是昨天夜里赶到的。一早去小区处理遗物,到派出所登记资料,经过了最初的伤痛嚎哭之后,虽然中午休息了一会儿,精神依然显得有些萎靡,印证了老郭上午不急着赶过来的道理。
派出所的民警,向他介绍了老郭二人的身份后,老卞头只是从沙发里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冲二人点点头,就又窝了回去。
表哥则给两个人倒了热水,客气了几句之后,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经过短暂的近乎尴尬的平静,老郭开始单刀直入的问他们一些问题。
“卞小英最近一次跟你们联系是什么时候?”随着老郭的问话开始,董浩打开了笔记本进行记录。
“小英啊……我苦命的孩儿啊……我就说这省城没啥好,可你偏偏不听,到了把命都丢了……哎呀我的小英啊……”老卞头垂着有些花白的头,双手抱着脑袋,蜷缩在沙发一角,上身因为抑制着痛苦而颤抖起来,右脚跟有些神经质的,在地上不停的点着,仿佛临死的鱼儿在抽搐一般。
“卞大爷,我跟你女儿差不多大的年纪,我很理解您的处境。您先擦擦眼泪,我们不着急的,等你冷静冷静再说。”董浩见老卞头只管嚎啕,根本不回答问题,嘴上安慰着,耐心的从包里掏出纸巾,塞到老卞头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