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站在门边不动,冷眼看着虫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灶孔里塞了一颗拦腰斩断的树,树干正好塞满整个灶膛,随后一口火喷了进去。
树干呼呼的烧了起来,还未等虫童兴高采烈,就灭掉了。
阿尨道:“哈哈,你不行!”
虫童黑着脸又猛喷了一口火,道:“我不行!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老子行不行!男子汉,什么都行!”
火又不争气的灭了。
阿尨从地上捡起一只带毛带血的小野猪,塞在锅里,道:“快点快点!不然猪要熟了。”
黎清忍无可忍,走到了灶旁,一把拉开了虫童和阿尨,把野猪拎了出来,把树干拔出来,灶台一晃,差点塌了。
虫童跳开道:“你干什么!”
黎清看他一眼,心道你跟个绣花姑娘一样,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她把树干踢到虫童脚下,把野猪踢到阿尨身边,发号施令:“劈了!拔毛!”
虫童哼了一声,心想我要不是怕你饿死,我才不会搭理你!他不用剑,双手成刀,劈里啪啦将树干劈成乱七八糟一堆。
阿尨乐意干活,只要是他没干过的他都愿意干,而且干着干着便没了约束,把猪毛拔的漫天飞,黎清已经在灶膛里架好了柴火,让虫童点了起来。
火越烧越旺,阿尨和虫童都没了事干,看着黎清大刀阔斧地放血、去内脏、焯水,肥肉榨油,很快院子里就飘起了肉的香味。
阿尨和虫童一同抽动鼻子,两人互看一眼,都在心里感叹一声:“好香啊!”
火慢慢小了,黎清守着锅子,让里面的野猪肉炖烂,没有盐,她将猪血也倒了进去。
黎清:“碗筷。”
虫童道:“等等。”
他一跃而起,翻出院子,黎清听着山中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声,不出片刻,虫童已经带着一把竹筷子和三个竹筒回来了,“当当当”摆在灶台旁边,豪气道:“吃!”
阿尨欢呼一声,不顾竹刺扎手,脸都快要埋进锅里。
黎清道:“白先生不吃吗?”
阿尨口齿不清道:“他、恩用吃东西!”
黎清顿觉索然无味,偏偏又饥肠辘辘,只好化悲愤为食欲,在两头野兽口中抢食,勉强吃饱了,阿尨把锅子都舔干净了,滚进屋中休息了好一阵子,才感觉能挪动了。
虫童将剑伸出窗外,看着窗外日光终于露出模样,道:“没劲透了,我要去练剑了,狗子你在这里呆着,不许去孤峰!”
他话音一落,就从窗口翻了出去,随后一道破风之声传来,黎清飞快地爬起来站到窗边,朝外望去,随后睁大了眼睛。
云雾渐渐散去,窗外是一望见不到底的悬崖,苍穹如同伸手就能扯下一般压在头顶,方才少年站的地方竟然只是巴掌大一块青石,之下全是望不见尽头的悬崖峭壁,穷山恶谷,风声呼啸,少年早已不见了身影。
黎清听着因为寂静愈发高昂的风声,如梦一般。
阿尨趴在窗边道:“你叫黎清对不对,师父叫你小阿清,就是比我还小咯,我们也出去玩啊?”
黎清可不觉得自己比他小,道:“不去。”
阿尨道:“师父让我们在这里陪你,臭虫子却跑了,去嘛,我们就去落日孤峰,去抓一只大肥鸡,让虫子吓一跳。”
黎清摇头道:“我不想去。”
阿尨拉着她的手臂,道:“我们不上山顶,师父不会知道的。”
黎清还未说话,就被阿尨抓着手臂,带出了窗外,黎清一声惊呼卡在喉咙中,只剩下腿软和惨白的脸色。
风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她紧闭着眼,忽然一道劲气提着她的衣领,将她往上带去,黎清睁开双眼一看,只见阿尨化出庞大的真身,遮天蔽日的飞在她上方,利爪抓着她,翱翔云中。
她挣扎也不敢,一颗心几乎要从口中跳出来,怒道:“阿尨!放我下去!”
阿尨的声音远远传来,道:“马上到了!”
黎清魂吓掉一半,勉强睁开双眼看去,金色的光从苍穹中落下来,脚下是悬崖峭壁,巍峨高山,天地之阔,令人顿觉畏惧,生命不过如山间一片云雾,一阵风便淡去。
她心中也不由为之一阔,还没来的及感慨什么,阿尨已经大尾巴呼啦一扫,拎着她落在了山腰之上。
黎清在地上打了滚,从松软的松针叶上爬起来,
阿尨化成人形,拉住黎清的手,轻声道:“咱们小声点。”
黎清听他声音似乎有些害怕,便仔细打量这丛林,放眼所见,都是两人难以合抱的大树,阳光难以从这密密树冠中落下,便显得幽暗静谧,爬在地上的藤曼有如活物,悄无声息地生长着,静的连他们的呼吸声都显得如此沉重。
如此安静,却不觉死气,他们的进入让整座孤峰都活了过来,让人感觉黑暗之中有无数眼睛隐藏,紧紧盯着入侵之人,吞而噬之,身前身后树木藤曼盘踞,天上的出路已被树冠遮蔽。
回头望去,只见来时的山峰已经化成一个小黑点,原来那一处山顶只到落日孤峰的山腰之间。
黎清不禁打了个冷战。